小葉木香爬成小花墻,白花碎密落肩。
女孩子涂了蔻丹的手指點(diǎn)在窗玻璃上,另一只手抓一下旁邊女生的校服衣肩,馬尾微掃衣領(lǐng),“g,你看,那個就是七里香。”
教室前排課桌分出來的走道里,籃球拍擊地面,發(fā)出的每一聲“噔”都顫動周圍的空氣。
抱籃球的男生撞上在后排剛接了熱水的女生,手中杯子碰球落地,“嘭”的一聲在腳邊炸開玻璃碎片,濺起水花燙濕鞋面。
姜昕猛地驚醒,從座位上彈坐起來,腰板直挺,眼眸僵滯。僵了一會,眸光輕輕晃動兩下,她慢慢掃眸轉(zhuǎn)頭看向周圍的環(huán)境。
以為是做了個噩夢被杯子碎裂的聲音驚醒,下意識覺得又是她的貓咪烏卡在搗亂。
結(jié)果,此時醒來才發(fā)現(xiàn)是夢。
和平時完全不一樣,她不是醒來在床上,也不是醒來在輪椅上,而是醒來在教室里。這間教室在她記憶中留存過畫面,黑板寬長,講臺起高。
連前排女生的觸耳短發(fā)都是熟悉的。
走道里有人打碎了杯子,女生皺眉生氣,男生扔下籃球在道歉,不好意思地道完歉,跳去教室后面拿起角落放著的掃帚拖把來收拾殘局。
“真的對不起,杯子我會賠給你。”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畫著以清明節(jié)為主題的黑板報(bào)。
姜昕盯著黑板上的“緬懷先烈”四個粉筆大字看了很久,看到神思凝聚完整,再一點(diǎn)點(diǎn)收回目光,碰觸一下窗外打進(jìn)來的光線,垂落指尖。
白皙干凈的手指張開,陽光落在掌心。
這種感覺驚奇美妙到心里起了漣漪喜悅,姜昕盯著自己的手掌,握起來,再張開,再握起來。
眸底微亮,嘴角不自覺綻開淺淺笑意。
她自從高位截癱以后,在病床和輪椅上生活了幾年,再也沒有體驗(yàn)過手指腳尖能被大腦控制是什么感覺。除了頭部,她脖子以下全是處于毫無知覺狀態(tài)。
不疼不癢像堆死肉,卻又能感受到最清晰的窒息與心痛。
痛苦了幾年,崩潰了幾年,一直想一死了之,卻又偏偏連自殺也做不到。
她做夢都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重新坐回到教室里,能再一次用白凈的手掌去接陽光,能抓,能握,能感受到光線里的暖。
姜昕沉浸在再度有知覺的體驗(yàn)中,嘴角的笑意綻得越發(fā)甜暖。
這時身邊桌椅晃動,凳子腿在地面上擦出刺耳的噪音,有人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她下意識地轉(zhuǎn)頭去看,迎上葉蔓那張熟悉的臉,她嘴角的笑意驀地僵住。
愈淺愈淡,最后隱沒在唇線里。
葉蔓沒在意她的反應(yīng),瞥她一眼說:“抓陽光好玩嗎”
姜昕微抿著唇?jīng)]說話,把伸出去抓陽光的手掌縮回來,目光也從葉蔓臉上全收了回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默默握起白肉肉的拳頭送到嘴邊,張嘴咬了一口。
痛感明晰,耳邊是葉蔓發(fā)笑的聲音,“你怎么了沒睡醒嗎”
姜昕也怕自己是沒睡醒,但現(xiàn)在看來,她應(yīng)該是得到命運(yùn)女神的眷顧,重生了。擺脫了那副殘破不堪的身子,回到了一切都還沒有發(fā)生的時候。
想到厄運(yùn)始降之后的幾年,如同活在煉獄一般的日子,姜昕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而想到這些,她更不愿意和葉蔓說話了。如果不是葉蔓,她會簡簡單單過完屬于自己的平凡一生,絕對不會遭遇那么多的不幸和痛苦。
葉蔓是和她一起長大的閨蜜,和她關(guān)系很好,兩人從小一起玩一起分享玩具和漂亮裙子,約定好了要上同一所小學(xué),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再同一所大學(xué)。
要一起拍婚紗照,也要在同一天結(jié)婚。
然而,這所有的約定,都在高二這一年以后變成了泡影。
姜昕命運(yùn)從簡單普通變得悲慘不幸,不是葉蔓主觀意愿上害的,但和葉蔓有著最直接的關(guān)系。她悲慘命運(yùn)的起始點(diǎn)是――葉蔓和校霸厲沉確定戀愛關(guān)系。
姜昕記不清這個起始點(diǎn)的具體日期了,而此時葉蔓恰好放了本寫了字的草稿本在她眼前。她目光一定,看到橫格紙頁上用黑筆寫著的幾個字:昕昕,我談戀愛了。
不用想了,就是今天,就是此刻。
姜昕盯著那幾個水筆字,悶得一個音都擠不出來。她握起筆,在葉蔓寫的那行字下面寫了個“哦”,把草稿本放回她桌子上,表現(xiàn)得毫無興趣。
前世她就是太有興趣太關(guān)心,才會給自己招來厄運(yùn)。
重來一世,再也不會了。
因?yàn)閺男〉酱蟮拈|蜜情非常深厚,姜昕前世很關(guān)心葉蔓的事情,把她的事當(dāng)成是自己的事,在突然得知葉蔓談戀愛以后自然很關(guān)心。然后在得知她是和校霸厲沉談戀愛以后,她沉默了一會問葉蔓:“你喜歡他嗎”
葉蔓當(dāng)時的回答是:“你不覺得他很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