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知深深呼吸:“可、可是……”
方才的十三叔實在是太過可怕了吧!
趙曦知曾聽一些兵部的老人說過,說十三王爺少年時候去邊城,沖鋒陷陣從不退縮,手下不知收了多少敵人的腦袋,因為長得太好看,每次又都出手狠辣,血染戰(zhàn)甲,甚至給人起了個血衣修羅的諢號。
可回京后的趙芳敬素來只穿著飄然的道袍,整日又是與世無爭,纖塵不染的模樣,讓趙曦知想不出他是怎么個“修羅”的樣子。
沒想到今天卻見識了。
趙芳敬不等趙曦知說完,又道:“我把養(yǎng)真視若珍寶,從來舍不得她受半點委屈,所以,你不中意她也不要緊,只是不許想著欺負她,因為……她若是有半點難過,我就有十萬分難過,我是絕不容許的。曦兒,你可明白?”
趙曦知訥訥:“知、知道了。”他想起養(yǎng)真的樣貌跟那張極厲害的嘴,自然不敢再詆毀她,又聽趙芳敬這樣維護,竟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人家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十三叔……”
倒也想不出什么合適的詞兒,何況又怕說錯了話,便不敢言語了。
趙芳敬聽著他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卻哈地笑了起來,重又恢復了先前那副豐神俊朗,明光照人的模樣。
十三王爺揮了揮衣袖,飄然往外而去。
他已經(jīng)讓過一次了。
事實證明那大錯特錯。
這次他絕不會再把自己珍視的孩子拱手相讓。
既然別人不能好好的珍惜,妥帖地照護她一生……那么就讓他自個兒親自來!
且說養(yǎng)真跟謝氏出宮,上了馬車往回而行。
車輪滾滾,車廂外塵世喧囂。
養(yǎng)真輕輕把面上污漬擦干凈,唇角不由上揚。
以前的她,先是在喬家彷徨孤苦,夾縫里生存,唯一能依靠的喬白又戰(zhàn)死。
偏偏來了個趙芳敬,竟給他寵的無可不可,這才欣欣然地又活起來。
像是一株花木終于開始勃勃生長的當口兒,突然間給連根拔起扔去錢家莊,簡直水土不服。
才終于有所起色,偏又遭遇錢家兄妹出事,如同給狂風暴雨一番揉搓,從此性格轉的內斂。
等后來嫁給趙曦知,養(yǎng)真越發(fā)處處恪守規(guī)矩,不敢放肆,畢竟她是十三王爺曾教養(yǎng)過的,千萬不能丟他的臉,且她也丟不起這個臉。
可大夢一場,忽然醒悟。
自己曾在乎的那些,何其可笑。
想到今日宮中種種,只覺著神清氣爽,差點笑出聲兒來。
忽然,謝氏迷迷糊糊地問:“你方才在宮里,是不是……跟皇后娘娘告那個幾殿下的狀了?”
養(yǎng)真笑道:“哪有的事兒,我怎么敢呢?”
謝氏疑惑地看她:“真的沒有?可我好像……”
因為養(yǎng)真的否認,謝氏心里那些模模糊糊的經(jīng)歷好像不真起來,她突然又道:“那咱們在出宮的時候,是不是見著了十三殿下”
養(yǎng)真道:“是呀。”
“阿彌陀佛,”謝氏松了口氣:“我以為也是我的幻覺呢。原來是真的見著了殿下。”
養(yǎng)真嫣然。
謝氏還在喃喃說道:“我怎么隱約記得,十三王爺問你什么來著,是問什么了?”
養(yǎng)真笑道:“問咱們見皇后娘娘是否順利之類。”
謝氏忙問:“順利嗎?”
“當然。”
謝氏又念了聲佛,撫著心口道:“我的魂好像都丟了,竟完全不記得了,幸而皇后娘娘沒有怪罪,若是無知冒犯了,豈不是死罪……”
養(yǎng)真看著她懵懵懂懂碎碎念的樣子,便往她旁邊靠了靠:“太太。”
“嗯?”
“太太是好人,不會有事的。”
謝氏愣了愣,便握住了養(yǎng)真的小手,這一趟進宮對她而言雖說似豬八戒吃人參果,但是謝氏卻又知道,一切都有養(yǎng)真應酬得當。
她的眼中慢慢地有些淚光涌動:“要是你父親還在……看著你這般出落,定會很欣慰。”
養(yǎng)真聽提起喬白,心頭揪痛:“好好的怎么又提起來,父親在天之靈,也會感激太太,當初若不是你照看,只怕我還活不到現(xiàn)在呢。”
“我當然要好生照看你,”謝氏眼中有淚光涌出,把養(yǎng)真抱住,“畢竟你是你父親唯一的骨血。”
養(yǎng)真低頭道:“話雖如此,我也知道有許多人說三道四,說太太本可以扔掉我的……有時候甚至連我自己都這樣想。”
畢竟她的母親來歷不明,又是在謝氏過門時候給送過來的。
若是個性情尖刻兇戾的主婦,自然容不下她,恐怕更會百般虐待呢。
“那是胡說!”謝氏卻陡然提高聲音,她目光閃爍地盯著養(yǎng)真,終于下定決心般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我想也是時候該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