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把銀質(zhì)的餐刀忽然插入李英俊身前的地板,刀身震顫著發(fā)出嗡鳴,阻擋了他的腳步。
熟悉的一幕讓眾人紛紛回頭看向靳丞,這位爺姿態(tài)慵懶地坐在扶手椅里,支著側(cè)臉像是剛睡醒。他對面的唐措站了起來,唇色依舊蒼白,但神色冷厲,“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要動。”
連續(xù)兩天早上五六點(diǎn)被人吵醒,滋味不太美妙。
“啊、啊。”李英俊指了指背上的柴,仿佛不明白為什么這人攔著他,笑得憨厚。
其余人也很不解。
唐措看向靳丞,靳丞這才稍稍坐直了身子,抬腳一跺。咚的一聲,地板微顫,無數(shù)粉塵被震起,又落下,在地上發(fā)出淡藍(lán)的熒光。
錢偉瞪大了眼睛,“這是什么”
靳丞微笑,“玩過網(wǎng)游嗎這叫顯影之塵。”
錢偉看向彭明凡,彭明凡卻也在搖頭。
章之逑卻倏然睜大了眼,因?yàn)樗氲搅肆硗庖粯訓(xùn)|西――魔女的骨灰。靳丞明顯是在開玩笑,他所說的顯影之塵可能就是骨灰,可這不是f區(qū)的低端副本里能拿到的東西,這人究竟什么來頭
“看,地上有腳印!”安寧驚喜的聲音打斷了所有的聯(lián)想,眾人紛紛向地上望去,只見淡藍(lán)的熒光粉末里,嵌著一個又一個腳印。
嚴(yán)格來說,腳印共有三串。一串從李雙雙昨夜坐過的位置一路延伸至走廊,還有一串從走廊出來,一直通往后門。最后一串則一直跟著小圓,很明顯是她剛剛從樓上下來時踩出來的。
“這是昨天大家都休息之后灑下的。”唐措道。
彭明凡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這腳印是李雙雙的!”
錢偉咋舌,“不可能吧她自己走出去了”
“兩串腳印的大小是一樣的,應(yīng)該是同一個人。”安寧站在原地沒有走動,但她蹲下來仔細(xì)觀察著那腳印,說:“入夜之后,我們跟昨天晚上一樣都自動睡著了,這里除了兩串相似的腳印,什么都沒有留下。除了李雙雙自己走出去,還有別的解釋嗎”
趙平臉色難看,“那昨天的瞿麗也是這樣”
彭明凡點(diǎn)頭,“應(yīng)該是。”
“趙平、章之逑、錢偉,你們留下看著李英俊和小圓,其余人跟我去布草間。”唐措很快有了決斷,“注意不要破壞腳印。”
其余人紛紛點(diǎn)頭,對于唐措掌握了話語權(quán)這事,絲毫沒覺得有問題。至于靳丞,這就是位游走的大爺,自不去管他。
幾人循著腳印貼墻走,很快就來到了布草間門口。毫無意外的,布草間里的尸體不見了,而李雙雙的腳印到了這里后,又很快折返,通向后門。
彭明凡蹲下來仔細(xì)檢查,“腳印雖然大小相同,但出去的腳印要比進(jìn)來的深,所以是李雙雙主動把尸體扛出了旅社為什么她走就走了,為什么要帶著尸體一起走”
唐措沒答話,若有所思地順著腳印走到了后門口。打開門,門口的臺階上還有足跡,但后院里的風(fēng)雪蓋了一層又一層,已經(jīng)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轉(zhuǎn)頭問靳丞:“這種粉末有限制范圍嗎”
靳丞:“沒有。”
沒有范圍,就意味著只要李雙雙的腳底還沾著粉末,只要她走過的地方有一處沒有被大雪覆蓋,就還有被找到的可能。
唐措心里有了思量,卻不急著去找,回到大廳掃視一周,目光最終定格在錢偉身上,“麻煩你去把李英俊的鞋脫下來。”
錢偉:“脫鞋”
彭明凡:“你是想檢查他鞋底有沒有粉末”
眾人看得分明,正門口那一小塊地方是沒有灑粉末的,而靳丞的那一把餐刀就把李英俊阻擋在了沒有粉末的區(qū)域內(nèi)。
錢偉明白了,立刻捋起袖子準(zhǔn)備動手。趙平也上前幫忙,兩人一個抱住李英俊一個脫鞋,三下五除二就把人鞋子給脫下來了。
而此時的李英俊弱小、可憐、無助,“啊啊啊”地光著腳站在那兒,襪子上還破了個洞。小圓阻攔不及,在旁看得一頭霧水,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唐哥你看!”錢偉舉著鞋子就跟唐措邀功,開心得像舉起了奧運(yùn)獎杯。
唐措接過,把鞋底朝上,其余人也紛紛湊過來看。這鞋是膠底的,因?yàn)槔钣⒖∫宦纷叩亩际茄┑兀孕紫鄬Ω蓛簦呐略瓷鲜裁次勰啵@一路走來也都被大雪蹭干凈了。
“什么都沒有啊。”錢偉的聲音略顯失望。
“你以為那么簡單呢”安寧攤手,干脆又走過去跟小圓搭話,“你還記得昨天的事情嗎”
小圓撓撓頭,“昨天什么事情啊”
安寧:“李雙雙殺人啦。”
“天吶!”小圓驚訝地捂住了嘴。
“我們昨天把她綁起來了,可今天她又不見了,你看到她了嗎”安寧繼續(xù)問。
“沒有呢,我剛下樓就看到你們都在,她不會跑了吧太可怕了。”
“是啊。”
小圓的表現(xiàn)還跟昨天一樣,把李英俊死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凈,也不知道李雙雙的下落。安寧什么都沒詐出來,撇撇嘴,又回頭去看唐措。
唐措還在看那雙鞋子,看著看著,他忽然走到李英俊面前,拔出了那把插在地板里的餐刀。李英俊似乎被他嚇到了,“啊啊啊”地比劃著,唐措?yún)s看也不看他,徑自用刀尖刺入鞋底,鼓搗了幾下,竟被他從里頭撬出一顆比豌豆粒還小的石子。
安寧眼尖,“石子上有發(fā)光的東西!”
錢偉也跟著驚呼:“這不就是那個顯影之塵嗎!”
一顆小石子嵌進(jìn)膠底的鞋子里,因?yàn)閭€頭過小又嵌得深,只在外頭留下一個非常不起眼的小孔。唐措緊接著把鞋底劃開,這個小孔內(nèi)部還殘留著一點(diǎn)黑色的泥土。
靳丞笑道:“還真被你發(fā)現(xiàn)了。”
唐措回頭,“你覺得這顆石子是怎么嵌進(jìn)去的”
“這膠底很硬,嵌這么深……”靳丞靠在茶桌上,抱臂,“砍樹的時候,揮動斧頭,腳底必然著力。”
唐措也是同樣的想法,地上沒有李英俊尸體的腳印,所以粉末必定是李雙雙帶出去的。她一路走,一路留下粉末,而這粉末粘在小石子上,又恰好被李英俊踩到。他帶著這顆石子去砍柴,在不斷發(fā)力的過程中,石子被擠進(jìn)了膠底里。
把鞋子還給李英俊,唐措以做早飯為由,支開了他們。
望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錢偉還有點(diǎn)暈,“那李雙雙呢我們哪怕理清楚了這個,李雙雙又怎么說”
沒有人回答,彭明凡、安寧和趙平都在思考。他便盯上了章之逑,這人從剛才開始就很沉默,也不知又在搞什么鬼,“喂,大叔,你今天沒有意見了嗎”
他語氣有點(diǎn)沖,說出口后才覺得有點(diǎn)挑釁的意思,結(jié)果章之逑竟渾不在意,投向錢偉的眼神甚至帶了點(diǎn)輕視。
錢偉登時火氣就上來了,他不就是不如別人聰明嗎至于這么看人他正想說話,可忽然間想到昨天章之逑說得話,靈光乍現(xiàn)――
“或許我們都錯了!”
彭明凡被他嚇了一跳,“什么錯了”
錢偉:“這個游戲的通關(guān)條件是殺死英俊是不是李雙雙殺死了英俊,又帶著英俊的尸體離開了,然后英俊又回來了!”
“然后呢”
疑惑的不光彭明凡一個人,所有人都看向他。
錢偉深吸一口氣,道:“她通關(guān)了啊,所以她才沒有回來。殺死英俊,她做到了,所以她通關(guān)了。我們都被迫睡著,只有她能自由行動。而李英俊死而復(fù)生,就相當(dāng)于重置啊,因?yàn)槲覀冞€沒有通關(guān),boss就又刷新了!之前是我們想的太復(fù)雜,也許這游戲就是跟我們玩一個文字游戲,真正的通關(guān)條件就是這么簡單!”
用最簡單的邏輯去還原最本初的故事,確實(shí)很有錢偉的風(fēng)格。
彭明凡一時愣住,章之逑也若有所思。安寧急忙擺手,“等等,讓我理一理――那瞿麗呢”
趙平也道:“對啊,瞿麗又是怎么回事”
“昨天不是說了嗎,瞿麗也是新人,做事肯定比較莽。”錢偉越說越興奮,“李英俊第一次被銅像敲死,說不定就是她干的呢,殺死英俊嘛,所以她也失蹤了啊。誰殺死李英俊,誰就失蹤,失蹤就有可能是通關(guān),不對嗎”
眾人對視幾眼,不得不承認(rèn)錢偉的推論很吸引人,也不無道理。可是風(fēng)險(xiǎn)太大了,沒有人能證明這個推論的正確與否。
目光又被聚焦到唐措身上。
唐措有點(diǎn)煩躁,臉色陰沉,因?yàn)樗牡脱欠噶恕S忠驗(yàn)槟请p眼睛黑白太過分明,當(dāng)他盯著別人的時候往往給人以無限的壓迫感。
眾人下意識噤聲,只有靳丞,盯著他的蒼白的臉色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