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城市,依舊燈火通明。
唐措和小丑對視著,更像對峙。
一股怪異的感覺突然涌上心頭,唐措仔細審視著對面的男人,卻摸不清心里這股怪異的源頭在哪兒。
“好了,我不打擾你了。”小丑驀地笑了:“你這么看我,容易讓我產(chǎn)生一些庸俗的聯(lián)想,晚上睡不好覺。”
回應他的是一聲無情的“砰”。
唐措覺得自己是有病才在這里跟他鬼扯。
與此同時,a區(qū)。
幽靜的花園別墅內(nèi),螢火蟲一般的懸浮燈沿著鵝卵石路繞整個別墅一圈,風輕輕吹過,它們便晃啊晃的落在樹梢上、花葉上,偷偷的,像星星眨一眨眼。一只黑色的機械鳥在路的盡頭獨自站立,它昂著頭,鏤空的身體里有顆水晶的心臟熠熠閃光。
突然,一道驚呼從屋里傳出,震得所有的懸浮燈都顫了顫,就連機械鳥都改變了昂首的弧度。
“老大他又又又被罰回f區(qū)了!他又在副本里胡作非為了”粉毛的小個子瞪大了眼睛,為了充分表達自己的驚嘆,他甚至站到了沙發(fā)上。
對面正在涂指甲的女人手一抖,指甲油就涂到了外頭,她幽幽抬頭:“你的又字用得有點多啊。”
粉毛攤手:“那不然我用”
女人聳聳肩,繼續(xù)慢條斯理地涂指甲,很是無所謂。粉毛急了,連忙道:“噯你怎么那么淡定呢這都第幾次了,他又得從f一個區(qū)一個區(qū)升上來,又不是網(wǎng)游里開小號咯,還能雙開。”
“那你想怎么樣”
“我就是不能怎么樣所以我才急啊!”
女人不急,她一點都不急,抬起手欣賞著自己剛涂好的黑色指甲――嗯,這跟她的頭發(fā)特別配。
粉毛看見她笑就發(fā)怵,黑指甲黑裙子黑長直,每天整得跟個暗黑魔女似的,偏偏又喜歡粉色的毛絨玩具,還強迫他把頭發(fā)染成粉色,漂染漂得涕淚橫流。
“你要是擔心,那就去f區(qū)找他唄。”
“嘶。”粉毛抱住胳膊,忽然打了個冷顫:“他現(xiàn)在肯定還在氣頭上呢,我可不要去觸他霉頭。”
“那就好好待著。”
“我待不住啊,老大說好了這周帶我一起去做任務的,結果他又被罰回去了!”
粉毛一屁股坐下來,真是又擔心又氣。他原想說說黑名單更新了的事情,現(xiàn)在又不高興說了,因為比起突然殺出的第九十九名,持續(xù)作死的第一名顯然更厲害。
厲害到快炸了。
左思右想,粉毛還是決定偷偷去f區(qū)探探情況。
永夜城是個極有規(guī)矩又極沒有規(guī)矩的地方,它摒棄了人間的一切律法跟道德,卻又對各區(qū)實行非常嚴格的管轄。除了各區(qū)都可進入的中心區(qū),高級區(qū)的可以在低級區(qū)行走,低級區(qū)的想要去高級區(qū),卻只能賺夠點數(shù)升級,或者取得臨時通行證。
a區(qū)和f區(qū)之間只隔著一個g區(qū),很近,但g區(qū)是永夜城的監(jiān)獄,里頭住著一個非常變態(tài)的典獄長,所以粉毛得先趕到中心區(qū),再從中心區(qū)進入f區(qū)。
等他趕到的時候,都已經(jīng)凌晨四點多了。
凌晨四點的f區(qū)依舊很熱鬧,失態(tài)的新玩家和習以為常的老玩家就像戲里恒定的兩個主角,每天都在上演同樣的戲碼。
粉毛許久沒來這種新玩家聚集的地方,難免有些唏噓。同時他也有點想不通,老大明明已經(jīng)安分挺長一段時間了,怎么今天又被罰何況他答應要帶自己做任務,不會無故爽約。
算了,想不明白不想了。
粉毛輕車熟路地避開人群往東十字街走。哪怕是同個區(qū),不同的街道之間還是有差別的,東十字街就是整個f區(qū)條件最差也最弱的地方,甚至有人曾把這里戲稱為――垃圾回收場。
靳丞,也就是粉毛的老大,作為黑名單上的第一名,一旦被罰必定會被當做垃圾丟在東十字街,而且每次都在同一間屋子。
東十字街包年用戶,全永夜城僅此一位。
粉毛一邊腹誹一邊往前走,到了東十字街,卻沒有走樓梯,而是直接爬窗。三樓的高度對于他這種a區(qū)精英來說簡直唾手可得,哪怕他還背著一個大包裹,也是秒秒鐘的事情。
“砰、砰!”
“老大!老大我來了!”
“砰!”
“老大!”
粉毛敲窗敲了半天沒人應,不由加大了力道,結果他只是稍加用力,“咔擦”一聲,玻璃竟然碎了。他驚恐地看著碎玻璃,又驚恐地望向屋里的人,驚恐地發(fā)現(xiàn)――
“你誰啊”
“你說我是誰啊”
唐措黑著臉舉起了床頭的剁骨刀,一刀剁在窗框上,“咔擦擦”,剩下的一半玻璃也被震碎了。玻璃碴子就像冷冷的冰雨直往粉毛身上掉,把他的心戳得哇涼哇涼的。
“這位大哥你冷靜、千萬要冷靜,我走錯地方了,真的!我現(xiàn)在馬上就走!”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好奇心,粉毛轉身就想往樓下跳,可剛轉過頭,就看到自家老大從隔壁窗子里探出腦袋來。
“你干嘛呢”他問。
“你干嘛呢”粉毛反問。
“敷面膜啊。”
“哎喲我操¥&%!”
粉毛一個激動掉下去了,摔了個四腳朝天。
一刻鐘后,唐措的房間內(nèi)。
粉毛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放在膝蓋上,露出了有史以來最乖巧的微笑。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樣,反正現(xiàn)在的情況挺詭異的。
他,聞曉銘,一個a區(qū)的精英,在f區(qū)的一棟垃圾樓里裝孫子。房間里坐著兩個人,一個是他老大,敷著面膜白得像鬼;一個是位不知名的新玩家,臉色陰沉黑得像鬼。
三人中間隔著一張圓桌,桌面上斜插著一把黑色剁骨刀,在昏暗的燈光里泛著陰冷色澤。
或許這個故事還有新解,叫《兩個屠夫與一只待宰的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