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時候能再醒過來”
醫(yī)生看了看他,說:“不好說。”
他這個皇后,在這宮里竟然像個外人。
宮廷醫(yī)生都是見慣了場面的老油條,他不說,肯定是背后有人囑咐,只不知道這背后的人是誰。
十有八九是郁鋮的父親,首相郁戎。
郁戎這股勢力不可小覷,趙準(zhǔn)和于懷庸?fàn)帣?quán),都想把他籠絡(luò)過去,但郁戎始終保持中立,只對皇帝趙晉一人盡忠。他和趙晉交情深厚,是君臣更是摯友,菊芋戰(zhàn)爭中,他們倆曾并肩作戰(zhàn),是過命的感情。自皇帝病了以后,軍國大事,基本都是由郁戎暫為處理,他代表的是舊勢力一派,在達(dá)官貴族中很有威望。
有著皇帝趙晉這座橋梁,郁家也確實是他最好的一條路。
皇帝此刻沒事,但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百萬雄兵》里,作者曾提四大名場面,“菊芋戰(zhàn)爭”是全文開篇,“世紀(jì)婚禮”緊隨其后,“軍人格斗賽”之后,下一個大場面,作者說就是“皇帝大葬”了。
陳醉從百花宮出來,又繞著皇宮轉(zhuǎn)了一圈,剛回到梅花宮,秋華就遞上來一張請柬來。
竟然真是于懷庸送過來的,他看了看那請柬,封皮上燙金的桂花圖案,樣式精美。
于懷庸,是窮山惡水的桂花州出來的。
不知道于懷庸是懷著什么的想法給他送的這張請柬,在剛逼他跳河的第二天,就送來了謝罪宴的邀請函,他看不到于懷庸的悔意,只看到他本人似乎都不想掩藏的狼子野心。
陳醉將那張請柬攥在手里,看向了旁邊的鏡子。
這還是他頭一回認(rèn)真看如今的自己。
《百萬雄兵》里描述男皇后陳醉,人設(shè)是“秋水為神玉為骨玉”八個字,如今看鏡子里,這帝國第一美男子的稱號果然名不虛傳,清亮貌美,皮相干凈,特別白。
陳醉左右看了看,覺得唯一礙眼的就是他這頭長頭發(fā)了。
他就問秋華:“有剪刀么”
“殿下要剪刀做什么”
“我想把這頭發(fā)剪了,太長。”
沒想到秋華等人一聽就變了臉色:“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經(jīng)過內(nèi)m廳允許,殿下的頭發(fā)是不能動的。”
“剪個頭發(fā)都不能自己做主”
“殿下,”秋華說:“最好不要跟內(nèi)m廳的人對著干。皇室形象本來就是由內(nèi)m廳負(fù)責(zé)的,別說是剪頭發(fā)了,出門穿什么衣服,佩帶什么珠寶,那都是《皇家法典》有明文規(guī)定的。他們也是按規(guī)矩辦事。”
沒想到這么麻煩,看來當(dāng)皇后的確不容易,他能理解為什么世上那些王妃皇后的那么容易得抑郁癥了。
籠中金雀。
他現(xiàn)在就像是一只被豢養(yǎng)在金籠子的鳥,還是個時刻可能被拔光了毛的鳥。
“晚上的新聞發(fā)布會,殿下要參加么”麗麗小聲問。
上次把小公主趙和交給麗麗,麗麗做的很好,到底是自己剛穿過來就認(rèn)識的人,陳醉對她很有好感,就把她提拔到身邊來工作了。
“殿下如果實在不想去,就說身體還沒好,推得掉。”秋華說。
“去。”陳醉說,“而且于懷庸的謝罪宴,也去。”
秋華點點頭,說:“那我們這就去給殿下準(zhǔn)備衣服。”
“能洗個熱水澡么”陳醉問,“我想泡個澡。”
麗麗聞言就去幫他準(zhǔn)備熱水。
陳醉脫光了衣服,在浴缸里舒舒服服地躺了好一會,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身體,雖然清瘦,但身上的皮膚光滑的不像話,也白的不像話,四肢是二十歲年輕男子的緊實勻稱。烏發(fā)披散浮在水里,熱氣一熏,恍恍然如同做夢一樣。
夢。
他就想起了自己在昏迷的時候,做過的那場夢。那張同人圖仿佛活了過來,而他自己就是圖中人。陳醉覺得臉頰有些潮熱,撩起熱水潑了一下臉,腦海里卻想起《百萬雄兵》的粉絲畫的各種各樣的同人圖來。
《百萬雄兵愛上我》這篇文非常火,讀者里藏龍臥虎,寫長評的,會畫畫的,全都有,眾多的同道中人讓追更變得沒有那么煎熬,等待更新的時候,他喜歡跟其他讀者一起討論劇情,就被安利了很多同人圖。
同人圖有很唯美大氣的,比如“大婚圖”,“皇后秋巡圖”等等,算是其中比較知名的大作,不過也有些少兒不宜的,天上地下,床上野外,里頭的各種cp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看不到的,不過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當(dāng)然還是媚娃男皇后,對象橫跨老中青,尺度爆到看一眼就狼血沸騰……
天爺!
細(xì)白的手濕漉漉地捂住了眼睛,陳醉仰頭躺下來,沒入熱水中去了。
對于《百萬雄兵》的讀者來說,陳醉不過是一朵花,大家都等著他墜入泥淖,花瓣沾了泥,破敗后露出殷紅的污痕,這是惡墮的本真。
而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陳皇后不過是一個工具,沒有人真正關(guān)心他的命運。
或許正如蕭文園那樣,這個世界,但凡是個政客,在他和國家之間做抉擇的話,都會毫不猶豫選擇犧牲他。他能做的,就是不要將自己置于被抉擇的命運。
他要讓自己成為,誰都不敢隨便欺負(f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