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可疑之外,陸延看他第一眼腦子里冒出來的另一個形容詞是“貴”。面前這個男人從頭到腳都講究得很,垂著眼看人的時候有種說不上來的冷淡,那是一種仿佛不把任何東西放在眼里的眼神,挺囂張的,也挺欠打。
至于“貴”具體怎么形容,大概就是李振經(jīng)常說的:能把十塊錢地攤貨穿出十萬塊錢的氣質(zhì)。
陸延一下子把他和剛才樓下那輛銀色改裝車聯(lián)系到了一起。
那輛車他的
哪家跑出來的大少爺
拆除公司老板兒子
這次過來帶了多少弟兄是不是想打架
陸延腦子里在高速運轉(zhuǎn)。
……只是兩人看起來,陸延更像可疑的那個。
由于保護得當(dāng),陸延那顆顏色豐富、造型狂野的殺馬特發(fā)型依舊完好如初,昨天抹的發(fā)膠到今天還很堅/挺,神似火焰的掃帚頭依舊高高立著。
他這個造型,沖擊力比剛才的吉他聲還強。
狂野豐富的陸延站在門口,率先打破沉默:“你誰啊”
男人說:“我找人。”
陸延腦子里把住在這層樓里的人都過了一遍,對找人這個說法持懷疑態(tài)度。
樓里的住戶跟‘富豪親戚’這四個字實在是八竿子打不著,除開孤兒寡母就是些極品窮親戚,樓下有個女孩子前幾天還被她親媽千里迢迢追過來扇了兩巴掌,就因為那姑娘不肯出錢給她弟買房。
“找誰六零幾的”陸延問。
“601。”雖然沒表現(xiàn)出來,但那人明顯開始不耐煩。
“你找紅姐干什么”陸延胡謅了一個名字,在翠花和小紅之間猶豫兩秒。
“……”男人說,“你管這么多”
“她出門了,”出乎意料地,陸延沒再問下去,側(cè)身道,“估計過會兒回來,你怎么稱呼”
“我姓肖。”
陸延點點頭,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掏出來,點開微信,找到和張小輝的對話欄:“行,我給她打個電話通知一聲,你先上我家坐會兒”
“謝謝,”肖珩語氣也緩和下來,“我站這等……”就行。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直接被陸延反手摁在墻上!
陸延用一只手禁錮住對方的手腕,將他整個人強迫性地背過去,肖珩的臉就跟樓道墻壁上那行紅色涂鴉來了個親密接觸。
紅色涂鴉畫的是只長著獠牙還帶翅膀的不明物體,肖珩再往上抬抬眼剛好對上不明物體的眼睛,兩個圓圈。
。
然后陸延把另一只手里拿著的東西松開,哐地一聲,碗和橘子直接落在地上。
他絲毫不給對方反應(yīng)的機會,手肘抵上肖珩脖側(cè)。陸延手臂上本來就沒什么肉,線條緊實,手肘處突出的那塊骨結(jié)卡在人脖子上硌得人生疼。
兩人身高差不多,從陸延這個角度能看到男人隱在襯衫布料底下的一截后頸,他湊近了說:“哪有什么紅姐,我都不知道隔壁那姑娘叫什么,隨便拿個名字唬唬你還真讓我給套出來了。看你人模人樣的,怎么也干這種事。”
肖珩八百年不罵臟話,臟話都讓他給逼出來,扭頭道:“你他媽有病”
他說完,深吸一口氣:“我確實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真的找她有事。”
兩人貼得很近。
近到連對方的呼吸聲都聽得清楚。
剛才在樓道里肖珩一直沒拿正眼瞧這人,這下瞧仔細(xì)了,除開那頭夸張的發(fā)型,那張臉長得意外地不錯。
這個不錯主要來源于,即使?fàn)C了這么殺馬特的頭看起來也離丑還有段相當(dāng)遙遠(yuǎn)的距離。
然后殺馬特張口道:“有事是想切電路還是砍水管”
殺馬特又問:“你這次來帶了多少弟兄”
“……”
“放手。”
“放你媽。”
“喂,殺馬特,”肖珩氣笑了,“我最后說一次,放手。”
“……殺什么,”陸延也氣笑了,“你再說一遍”
肖珩放緩說話速度重復(fù)了一遍:“殺、馬、特。”
“礙,”陸延拖長了音,流里流氣地說,“聽話。”
陸延只是想把人控制住,防止他在其他住戶趕回來之前逃跑,上次拆除公司來那一趟過后張大媽的醫(yī)療費都是大家湊出來的,整件事還沒個說法。
他并不想用暴力解決問題。
人生在世,在這個社會上摸爬滾打經(jīng)歷的多了,輕易不動手,只動嘴。
陸延一開始是真沒把這個大少爺模樣的人放在眼里,看著這位少爺,他有種老子在江湖上闖蕩的時候估計你還在家里喝奶的感覺。
讓他一只手都翻不出什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