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不論趙禹宸的心里有多生氣,他堂堂帝王,也總不能再叫人把蘇明珠拉回去,與她一個“抱病”的妃嬪計較她的失禮之舉。
蘇明珠可以不要顏面,他可還是要的!
只不過就算不計較,面色上的陰沉難看卻總歸是難免,蘇明珠躲出去之后,看著趙禹宸的臉色,連素來一點就著的宋玉輪都有些心虛了起來,也不計較道不道歉的事了,沒說幾句,就在方太后的好聲勸和下服了軟,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一并告了退。
殿下空蕩了起來之后,趙禹宸對著太后便立即收了面上的神色,默默低頭又用了一口茶,有意也起身離去時,對面的太后卻又忽的開了口:
“哀家年紀大了,越來越不經事,這宮中庶務也常覺著力不從心,等得陛下立了后,哀家便也能歇歇了。”方太后神情慈和,仿佛只是隨口一提,但對面只隔著一方小案的趙禹宸卻是清楚的聽到了太后鄭重的心聲――
【今日怎的忽的插手……不像是臨時起意……是為了淑妃】
這句才想罷,太后便又無意一般的繼續(xù)道:“若不然,現(xiàn)在就叫她們小的練練,貴妃且罷了,倒是淑妃,這兩年協(xié)理六宮,倒是一向仔細,從未出過紕漏。”
趙禹宸垂了眼眸,一時間卻是忽的想到了方才蘇明珠在時,母后心內一片純粹的歡笑聲,分明他才是母后膝下親手養(yǎng)大的兒臣,可是母后對著蘇明珠時都能輕松隨意,笑的開懷,為何對著他時,便只剩了這般諸多戒備,小心試探
心中這么想著,但多日來,對母后言行也算有了準備,趙禹宸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搖了搖頭:“母后春秋正盛,又處處穩(wěn)妥,旁人遠遠不及。”
說罷,趙禹宸心下閃過剛剛得知的陳御廚之事,眸光便又是微微一沉,他頓了頓,便又開口道:“既說起這事來,兒臣記得,之前是貴妃淑妃一并協(xié)理,后來,怎的便只剩了淑妃一個”
方太后眨眨眼:“貴妃不拘小節(jié),行事難免粗心了些,之前出了些許小錯,便索性丟了開去,這事倒也與陛下提起過。”
這么一說,趙禹宸的確是有些印象,那時蘇明珠剛剛進宮不久,理事之后不單是接連出了錯,甚至還借著職務之便公報私仇,明目張膽的將合該關雎宮的鮮花盆景都扣去了自個宮里,只囂張的連些許遮掩都無,他得知之后,便也只覺蘇明珠就是這般自私無禮,之后由淑妃管事,卻是不計前嫌,丁點不曾苛待過昭陽宮,甚至還諸多退讓,由著蘇明珠掐尖好強,衣食住行處處都要超過關雎宮一頭。他便覺著還是淑妃大家出身,果然不凡,滿意之余自然便不再多問。
誰曾想,淑妃表面公正知懂事,背地里卻也是個偏私狹隘的,借著協(xié)理六宮之權,在御膳局陳內監(jiān)身上動的手腳不說,還將不問世事的無辜太妃都牽連了進去!
先帝生前便極重禮教,又最是忌諱后宮干政、外戚專權,后宮之中凡是嬪位以上的,便都是恪守規(guī)矩,謙卑柔順,素日一聲嬉笑都少聞。而其中又已文太妃尤甚,尤其先帝駕崩之后,行事便越發(fā)恭謹小心,只如廟中苦修的僧尼一般,清心寡欲,只一卷卷的抄經祈福,殿門都不多出一步。
想到自幼便待他都是諸多照料,從無一句惡言的文太妃,此刻卻只因著董氏的一己之私,如今還病倒床榻不能起身,趙禹宸的聲音便愈發(fā)沉了下去,對原本諸多欣賞淑妃也徹底失望起來:“貴妃淑妃皆為妃位,掌管六宮本就不甚妥當,湊巧今個說起了,兒臣想著,既是貴妃不理事,便將淑妃的協(xié)理之權也罷去是了。”
“這……”方太后聞言越發(fā)詫異,她原本暗自疑心是淑妃背地里說了什么,招了陛下來出頭,誰曾想,她故意提起這事來,非但沒叫董氏掌權更多,反而還將原本的協(xié)理之權都收了回去
趙禹宸也料到母后聞言定會多想,不欲多聽,此刻便干脆起身退了幾步,只干脆道:“兒臣不孝,母后本該是頤養(yǎng)天年的時候,卻還叫您這般操勞,若是人手不夠,兒臣回去再下旨,叫宗室府里再選些通讀詩書的女官進來,為母后分憂。”
寧肯從外頭選女官,也不要這現(xiàn)成的二妃插手,看來這是主意已定了。方太后聞言,雖還不明緣故,但見狀卻也不再多問,只一副夫死從子的態(tài)度利落應了。
趙禹宸見狀便也不再多留,只又屈膝行禮說了一句“勞煩母后,”便也跟著告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