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明珠的身影在殿內(nèi)消失了許久,可是趙禹宸腦海里,卻不知為何在,總是忍不住的回想著他方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炸毛了,真萌】
分明就是蘇明珠的聲音沒錯,話音里滿是小兒偷吃到了糖一般的得意與暗喜,所說的話雖然有些不太懂,可莫名的,就叫他生出了些被戲弄一般的羞窘惱怒,且因為不甚明白,他便越發(fā)忍不住的想要來回琢磨,越是胡亂猜測,便越是覺著的確是被戲弄了一般,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憋屈。
可是他方才已經(jīng)將人趕走了,這會兒更沒有再召回來的道理,更莫提,以蘇明珠的脾性,即便他召回來了,想來除了再將自個氣個半死之外也不會問出什么究竟!這般思來想去,趙禹宸一抬頭,看見守在簾外的魏安,便隨口問道:“蘇氏是何時過來的”
外頭的魏安聞言立馬躬身行了進(jìn)來,立在離他約五六步遠(yuǎn)的地方:“午時,貴妃娘娘一得信就趕來了,與陛下是前后腳一道進(jìn)的殿,這半日都一直守著,剛剛才勸著去側(cè)殿歇了一會子。”
趙禹宸聞言一頓,一時間卻是忽的想到,這般說來,蘇氏乃是在宮中一聽到消息之后便立即趕了過來,之后也一直在乾德殿里守著,都沒來得及梳洗更衣,他方才說她濃妝艷抹卻并非故意,是他錯怪她了。
只是想到了蘇明珠方才的冷嘲熱諷,趙禹宸回過神后,這些許的猶豫便也立即又被掩了下去,什么錯怪,她能第一個過來,無非是有她弟弟通風(fēng)報信罷了,明明身為天子近衛(wèi)的龍羽衛(wèi)都尉,這般與后妃里通消息,簡直是肆無忌憚。
父皇臨終前當(dāng)真說的沒錯,蘇家早已擁兵自重,功高震主,偏偏眼下還有梁王在后虎視眈眈,居心不軌,為了不將蘇家逼到梁王那一邊,他眼下還只得拉攏示好,什么蘇明珠、蘇明朗,非但罰不得,明日還要賞其處事得當(dāng),護(hù)駕有功。
想到這,趙禹宸的手心忍不住攥緊,眸光深沉,若非父皇去的急,他登基之時太過倉促年少,又有皇叔梁王欺他年幼,在朝中角戶分門,朋黨比周,處處以攝政王自居,他堂堂天子,何至于今日對著臣子百官,還要這般諸多拉攏小心
罷了,比起大事來,這些都算不得什么,更何況,他登基之時硬是尋了守孝之名不立后,只封了蘇明珠貴妃之位,便已算折了蘇家大半的威風(fēng),也沒叫蘇氏越發(fā)囂張放肆。
不論如何,蘇老將軍還在率兵殺敵,他到底不能太過,也寒了邊關(guān)眾將士的心。
【啊……都半夜了,餓死咱家嘞……一直擔(dān)驚受怕的,晚膳都沒來得及吃,餓餓餓,想吃臘肉粥,想吃油豆皮包子四喜丸子熱鍋?zhàn)訜印瓱岷鹾醯闹蟪鰜恚狐c(diǎn)老劉頭的老醬,又鮮又濃,哎呦哎呦,吸溜溜――好吃好吃……】
正眸光深沉的思量著帝王心術(shù)的趙禹宸,就這么忽然被一串吃的打斷了,光說還不算,最后甚至還稀溜溜的留起了口水來!叫人想不注意都不成!
看了眼不知何時又靠近幾步,已經(jīng)立在了榻前的魏安,舜元帝趙禹宸覺著自個的頭又疼了,他直起身來,煩不勝煩:“夠了,你住口!”
吸溜吸溜的聲音猛地一窒,魏安脖子一縮,左右瞧了瞧,確認(rèn)陛下就是在說他,雖然滿心莫名,卻又不敢反駁,只委委屈屈的又跪了下來,叫了一聲:“陛下”
這么一聲呵斥,亂七八糟的聲音便又聽不到了,可經(jīng)過這么多回,趙禹宸卻再不能不將它當(dāng)回事,他揉著額角,暫且放下了朝中糾葛,只沉聲吩咐道:“你下去罷,宣太醫(yī)過來。”
魏安聞言伏的更低,回的恭敬仔細(xì):“遵旨。”
趙禹宸卻只是認(rèn)真的盯著他,確定除了魏安這一聲規(guī)矩的應(yīng)諾外并未說出別的話來,他的耳邊也再沒聽見其他亂七八糟的聲音,這才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剛想著放松的長松一口氣時――
【為什么又叫我住口咱家啥也沒說啊!qvq~】
趙禹宸猛然抬頭,看到的卻只是低眉順眼,正倒退著出去的大內(nèi)總管魏安。
趙禹宸的面色越發(fā)難看,接連而起的聲音,叫他不得不重視了起來,可一人偏偏凝神靜氣的細(xì)聽片刻,耳邊卻只是幾聲蟲鳴。
他就這么緊緊攥著手心,直直的坐在原處,直到魏安又帶了一個須發(fā)斑白的老太醫(yī)重新進(jìn)了殿內(nèi),顫顫巍巍的跪地請安:“臣,葉仕仁,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仕仁是太醫(yī)院五品院判,性子仔細(xì),醫(yī)書高超,打趙禹宸小時候起便已定期來為他請平安脈,算得上是熟人,加上請安的時候也并沒有什么奇怪的聲音,趙禹宸的面色略微好看了些,叫起后伸出右手來,示意他上前請脈。
葉太醫(yī)探在天子的手腕,神情認(rèn)真,在這期間也并沒有什么不對,趙禹宸的口氣都不禁溫和了許多:“朕身子如何可有什么不對之處”
“陛下無大礙,只是龍體虛弱,只需……”
【休養(yǎng)生息,不可勞累】
“休養(yǎng)生息,萬萬不可勞累,便可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