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了一會,她嘴唇半抿半開,“好。”
車開到江灘公園附近,街上到處都是拿著氣球和彩燈的人,和潮水一樣洶涌。各種車道已經(jīng)被占滿,連人都寸步難行,更別說車了。
一路上都很擁堵,到最后干脆完全無法動彈。坐在副駕駛上,江枝霧轉(zhuǎn)頭去看他。
少見的,趙識檐臉上也出現(xiàn)了茫然之色。他左右環(huán)視一番,皺著眉,似乎有些懊惱,“怎么會有這么多人。”
她笑了一下,“今天是跨年夜,江灘這邊會放煙花,年年都有很多人,你不知道嗎。”說完又想到他才回國不久,“你應該提前跟我說的,我一定攔著你。不過這里應該也能看到煙花。”
于是,原定的計劃推翻了。車卡在路中央,前進不動也后退不了,連交警都沒辦法。
江枝霧腿腳不便,車下人山人海,坐輪椅也危險,他們只能在車上等著。
坐了會,江枝霧低頭在包里翻找,拿出一袋東西。
他看過來。
“要吃嗎”
“什么”
她挑了幾顆遞過去,“葡萄,我洗干凈了。”
“為什么吃這個”
江枝霧給他解釋,“瑪雅習俗,跨年這一天,吃葡萄能走好運。”
江枝霧剝著葡萄皮,無意瞥見旁邊有幾個女生端著手機朝這邊嬉笑,似乎是在拍照。
忽地手指一頓,她好奇,“你走在路上,會被當成你弟弟嗎”
“趙識黔”趙識檐靜了一下,眉眼冷煞,“為什么會被當成他,他很有名”
“是的。”江枝霧點頭,“在網(wǎng)上是。”
沉默了一會他才說,“不會。”
“嗯”
“我比他帥。”語氣完全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江枝霧覺得好笑,側(cè)頭看過去,趙識檐已經(jīng)把臉上的輕佻收的干干凈凈。
這時,有個中年人牽著小女孩,湊上來,比手畫腳,磕磕巴巴說了一通,夾雜著粵語和國語,發(fā)音很困難。
趙識檐把車窗完全降下來,用粵語回,說清楚一點。
那人眼睛掠過驚喜神色,接下來的話全部切換成流利的粵語。
兩人交流了一會,趙識檐轉(zhuǎn)頭問她,“他的女兒想去買sonny angel,附近哪里有專賣店”
“專賣店…”江枝霧思考了一下,“往前面一直走,走到盡頭右轉(zhuǎn),看到城熙路,再走大概一百米,有一家泡泡瑪特,里面可能有。”
趙識檐翻譯給那人聽。
中年人連聲道謝。小女孩躲在父親身后,走前,把手里的發(fā)光.氣球遞給趙識檐,一本正經(jīng)道:“叔叔,送你的。”
他接過來,“謝謝。”
江枝霧抬手摸了摸氣球上的米奇,淺淺笑了一下,“粵語我聽不太懂,但是一直覺得好聽。”她停了停,“我…還會說一句。”
“什么”
“桑年fai落。”
看他笑,無端端的她有點臉紅,不確定道:“是不是不標準我朋友教我的。”
趙識檐頷首,輕描淡寫,“還可以。”
“那你說一遍。”
san、nin、faai、lok,第一聲、第四聲、第三聲、第三聲。趙識檐看著她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念出來給她聽。
被他看的驀然心跳,江枝霧睫毛撲簌,不好意思低下頭。
反應過來,好像有點奇怪。她又硬著頭皮和他對視,“我…我學會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還有幾分鐘就到了十二點。
江枝霧像是被外面快樂的感染了,有點興奮地探出頭,朝天上看,“馬上就能看煙花了。”
她說完,車子擋風玻璃上沿分開,折疊頂從前往后縮進。不到二十秒,視野變得完全開闊起來。
恰好,忽悠悠吹來一陣寒風,車里的氣球就這么隨風飄走了。
江枝霧仰頭,眼巴巴看著它飛走,有些可惜。
耳邊突然響起車門被帶響的聲音,趙識檐下了車。
她心里有點著急,在背后喊,“你要去哪”
他沒聽見,很快消失在人流里。
江邊的鐘聲開始一點一滴倒數(shù)。
在所有人開始倒數(shù)時,趙識檐終于出現(xiàn)。
——他手里拿著發(fā)光的氣球。
她心下一震,眼睜睜看著趙識檐一步一步逆著人流走過來。
他沒上車,而是直接到她這邊。
年輕人興奮地開始倒數(shù):
3——
2——
1——
最后一秒,深藍的幽夜中驟然炸起了亮麗的煙火,支離散落的光照亮了半邊天空。
像是電影里的瑰麗畫面——成千上萬的氣球飛上天空,重重疊疊,圍著流光溢彩的高樓旋轉(zhuǎn)。
趙識檐微微弓著腰,牽起她的手腕,把氣球的線纏繞兩圈,又打了個結(jié)。
他垂頭,嘴唇動了動,用口型對她說。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