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有五術,山、醫(yī)、命、相、卜,也就是修行、醫(yī)術、命理、相術和占卜,以術弘道。
歷史上很多名醫(yī),比如陶弘景、孫思邈其實都是道士出身。
到了現(xiàn)代,兩種職業(yè)早已沒有干系,但還是存在一些特例,比如周錦淵,周家道士仍然傳承著醫(yī)術。
――作為火居道士,他們和一般人概念里的道士不太一樣,能夠成家立業(yè),結(jié)婚生子,屬于在家修行。
周錦淵從小一邊讀經(jīng)方本草,一邊看周易八卦。
在旁人眼里,說他是道士吧,他活在世俗里,說他是中醫(yī)呢,又顯得比牛皮癬廣告上的“老中醫(yī)”還要神叨叨的。
尤其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海洲省,剛才想給小孩治病,還得連哄帶騙的!
不過嘛,他還是頑強地做到了以術弘道――百邪癲狂都是病要科普,但他也邀請了兩個年輕人下次和老太太一起來道觀聽聽道課,感受一下。他們倆都答應了。
周錦淵是瀛洲省人,不過兩省相鄰,歷史上曾互有大型遷徙,口音也相近,所以之前都沒人聽出來他不是本地人。
都是宗教界人士,這香麓觀的秦觀主和周父是舊相識,現(xiàn)在周錦淵來了海洲省,當然上山拜訪。
出了楊奶奶那么個小插曲,也不過是耽誤了半個小時,在趙道長的引領下,二人繼續(xù)上山。
“周師弟啊,聽觀主說你是來海洲工作怎么會想背井離鄉(xiāng)呢”有了剛才那一出,趙道長現(xiàn)在覺得周錦淵怎么看怎么神秘,難免對他的來意更加好奇幾分。
周家一直在瀛洲省,故土難離,在別處游歷、問道是一回事,長住又是另一回事了,周錦淵這個行動著實讓人有點困惑。
“也就是這兩個月才決定來的……”周錦淵無奈地道。
話音剛落,他手機響了,趙道長看他接起來,聽了一會兒就放緩語氣對那頭道:“小雪,我已經(jīng)到了,正在香麓山。你在學校和新同學好好相處,過幾天咱們再見。”
他叮囑了幾句生活,和之前展現(xiàn)出來的戲謔調(diào)侃截然不同。
趙道長也聽不清那頭聲音,等他掛了,失笑道:“師弟,這‘小雪’是你女朋友嗎你不會是為了‘小雪’來海洲的吧”
如果是這樣,那師弟年紀小小,也夠多情的了。
結(jié)果周錦淵也哈哈大笑起來,“什么啊,‘小雪’是男孩子,我拿他當親弟弟。不過,要說是為了小雪來的,也差不多,他今年考上了海州的大學,正在軍訓,我晚到一步。”
趙道長鬧了個烏龍,訕訕一笑,“師弟啊,你這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了,很少見大學生還要陪讀的。”
不遠千里來海洲,竟然是為了給一個半大孩子陪讀
周錦淵簡單地道:“我和小雪的哥哥是至交,他哥離開后,一直替他哥照顧他。小雪……考了個好大學,但不大愿意離家。”
……可憐!
趙道長還聽出了一點端倪,周錦淵沒說,但是小雪的父母還有其他親戚去哪兒了哥哥出事后。反而讓一個外人來照顧,看來這是個身世可憐的孩子啊。
這樣,也難怪孩子依賴周師弟,也更顯得周師弟有情有義了。趙道長欽佩地道:“師弟這么不計回報,照料好友的弟弟,真是高義啊。”
周錦淵“嗨”了一聲,“受之有愧啊,他哥每個月還要給我打錢呢,我有償勞動,有償勞動。”
趙道長:“蛤他哥不是……”
“哦,”周錦淵也發(fā)現(xiàn)他誤會了,“他爸媽在地球另一邊賺錢,他哥看破紅塵,出家當和尚了。”
趙道長:“…………”
趙道長心情復雜,“誤會了,你那么說我還以為……而且……真是有點那什么……”
都那么沒有責任心的嗎
“是吧,我也覺得那什么!”周錦淵嘖了一聲,“大家這么熟了,出家為什么不來我們道門嫌我們不如和尚吃香嗎”
趙道長:“……”
……
周錦淵到了香麓觀,就受到秦觀主的熱情接待――秦觀主和周父不止是道友的好交情,以前周父給他治過頑疾。
“這就是三山兄的獨子錦淵,三山兄可不止一次同我夸耀了,通曉經(jīng)典,聰明著呢!”秦觀主給香麓觀的其他道長做介紹。
一位頭發(fā)花白的道長呵呵道:“錦淵嘛,你肯定不記得我了,但十六年前我可是抱過你的!你模樣沒變啊,就是長開了,更秀氣了,我一眼就認得出來。”
“是謝中裕道長吧,您和十六年前也長得也一模一樣啊,”周錦淵細看了看他,說道,“十六年前您和秦師伯一起來過瀛洲,還給我念過一段《抱樸子》。”
這位道長看向秦觀主,他以為自己沒察覺時,秦觀主其實提前介紹過。十六年前,周錦淵才五歲,他認得出周錦淵不奇怪,但周錦淵能記得他,就出乎他意料了。
秦觀主卻搖頭,“我可半個字也沒說。”
“記事比較早,記性也還行。”周錦淵點了點自己的頭。
秦觀主心里暗暗點頭,三山兄沒吹牛,聽說錦淵幾年前就出師,在摸索自己的路子,原來這么早慧,難怪了。只是不知道和其父比起來,還相差幾分。
介紹過后,秦觀主又單獨和周錦淵聊了聊。
“真的不打算住在山上嗎”秦觀主問道。
周錦淵來拜訪他,不止是因為兩家的情分,作為長輩,秦觀主也義不容辭要為周錦淵張羅一下。如果周錦淵愿意,其實香麓觀就能提供住處。
“謝謝師伯,不過一來,我弟弟來這邊上學了,我打算住的離學校近一些,他也會申請外宿。”周錦淵答道,“二來之后還要去上班――我還沒謝謝師伯呢。”
“沒什么,只是臨聘人員,你都考好證了,本來也不難找工作。”秦觀主笑呵呵的,并不居功。
秦觀主和海洲市三醫(yī)院的副院長都是書法愛好者,交情甚篤。
他和副院長提起有個子侄要找工作時,對方就表示,三醫(yī)院也有中醫(yī)科,暫時沒有空缺,但要是不介意可以走臨聘先進去工作著,也就是做臨時工,程序也簡單。
周錦淵學醫(yī)也不少年,以前跟著周父出診,后來單獨出診,從來沒在醫(yī)院上過班,來海洲人生地不熟,倒只能先找個單位。
其實證件拿到手后,就具備了資質(zhì),他考慮過自己開個中醫(yī)診所。當然,暫時沒開成,因為他家里缺礦,且攢著錢呢。
希望有朝一日存夠了錢,能夠?qū)崿F(xiàn)目標。
說起來……這單位的績效水平也不知道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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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洲市三醫(yī)院家屬區(qū)
秦觀主帶著周錦淵一起來拜訪三醫(yī)院的蕭副院長,過幾天周錦淵就入職了,好歹也當面道個謝。
蕭副院長年近五十,氣質(zhì)儒雅,家里就他一人,他也剛從上級單位開會回來,外套都沒脫掉。把兩人迎進來后,蕭副院長和秦觀主寒暄幾句,就忍不住去打量周錦淵了。
周錦淵今天沒穿道袍,而是一身t恤和牛仔褲,看著更有少年氣了。
“不是說小周二十一了么怎么看著怪小的。”蕭副院長也不是第一個發(fā)出這種疑問的人了,周錦淵都習慣了。
“要不是我看著長大了,別說你,我都要以為謊報年齡了。”秦觀主也打趣道。
“來,吃水果吧。”蕭副院長和周錦淵聊了幾句,他本人學的西醫(yī),現(xiàn)在又做管理工作,對中醫(yī)多少也得了解一點,所以還是周錦淵另外那個道士的身份讓他比較感興趣。
“我們醫(yī)院中醫(yī)科同事也有不少,但好像都沒有信仰。”蕭副院長饒有興味地道,“你又修道又從醫(yī)啊,到底哪一個是你的真愛”
周錦淵很快說道:“得道之前,先修長生。要修長生,先祛其病。”
蕭副院長哈哈大笑,他和秦觀主這么熟,其實所謂道家的山醫(yī)命相卜,他也略有耳聞,出身為道士的藥王孫思邈是華夏古代名人,他就算是西醫(yī)也不可能沒聽過。
但是沒想到,他逗小孩一般的一問,周錦淵卻用寥寥幾句話,從另一個角度解釋了這個問題,挺有意思的。
“那你可得好好學習,提高醫(yī)術了!”蕭副院長挺喜歡這小孩的,當下勉勵道。
“都這個點了,我老婆她們怎么還沒回來。”蕭副院長看了眼時間,又有些擔憂。
不過蕭夫人也不經(jīng)念,正說著,大門就響動了。
“老蕭,你快看怎么辦吧,媽還沒好!”蕭夫人一進門就愁容滿面地道。
周錦淵聞聲轉(zhuǎn)頭,一打量,蕭夫人還攙著一名老婦人,老婦人臉色黯淡發(fā)白,神情發(fā)苦,一手摸著腹部,不停地打嗝,身體隨之顫動,發(fā)出呃呃的聲音。
“阿姨這是怎么了”秦觀主吃驚地道。
他不是第一次來蕭副院長家,也見過蕭母,但氣色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