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期待。”沈都清說, “就像你承認我是你爸爸一樣。”
江峙:“……”
江峙的痞氣立刻變成了兇:“你就作吧,我早晚收拾你。”
沈都清笑:“情書按作文長度寫,八百字,一個字都不能少。”
“沈都清。”班長朱涇走過來。
雖然叫了一個不大好聽總被取笑豬精的名字,但班長人長得挺清秀, 說話做事都很溫和。
“薛老師叫你去辦公室一趟。”
“明天我檢查哦。”沈都清對江峙眨眨眼, 轉身走了。
辦公室, 薛平交給沈都清一沓違紀名單的表格,以及蓋好公章的請假條。
“朱涇你倆我是很放心的, 咱們班的紀律我就交給你們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特派使者,誰都可以管,
誰要是不聽你的你就來找我。這個表格主要是記錄每周的違紀情況,比如遲到早退、或者上課開小差, 一周累積夠三次罰操場十圈,
跑圈累積三次寫五千字檢查當眾檢討。”
沈都清肩負重任, 回到教室就發(fā)現(xiàn)他的同桌二爺同學又不見了,連曠三節(jié)課。
高揚波見了她手里的違紀名單,忍辱負重地告訴她, 校籃訓練。
以前在十五中, 除了體育課沈都清很少接觸過籃球,到了七中才對籃球聯(lián)賽有了一點了解。
七中校隊在市內很有名,是有望拿獎的明星隊伍。
沈都清公事公辦道:“第一次, 我先放他一馬, 你回去告訴他, 以后訓練需要校籃教練或隊長出具請假條,否則我要記他違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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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擦黑,大汗淋漓的隊員們結束訓練。
江峙洗澡換了衣服,清清爽爽的,最后一個離開籃球館。
在場館外遇見其他隊員,與幾個女生站在一起說說笑笑。女生手里拎著冰飲和零食。
許思藝見江峙出來,立刻笑著上前,遞給他一瓶冰鎮(zhèn)礦物質水。
這人挑剔又龜毛,運動完不喝其他的飲品,只喝礦物質水,且必須是這一個牌子的礦物質水。
“你好愛干凈呀,都要回家了還堅持洗澡。”
愛干凈是男生的加分項,許思藝剛才忍著味道和那幾個男生說話,現(xiàn)在站在江峙身邊,更覺得他特別了。
最近她往跟前湊的頻率有點頻繁,江峙從最初的視而不見,到現(xiàn)在已經有點煩。
他沒理會,直接越過許思藝。
籃球隊的人和女孩子都在等他,見狀一起往校園的方向走。
他們在后面嘰嘰喳喳地討論,江峙兩手揣著兜,邁著長腿走在前頭,毫無反應。
商量好后張暉叫了他一聲:“江峙,待會兒去喝酒。”
“不去。”江峙直截了當?shù)鼐芙^。
張暉習慣他的臭脾氣,過來搭了一下他的肩:“哎,今天訓練這么累,一起去放松一下唄。”
他沒洗澡,一身臭汗,江峙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掀下去,嫌棄道:“離我遠點。”
張暉嘖了一聲,壓低聲音,“人都是沖著你來的,你不去像什么話。給隊長點面子。”
江鋼鐵直男峙對待男同胞也是一樣的冷酷無情:
“你在我這兒沒面子。”
張暉:“……”
“你等著,”張暉惡狠狠道,“你小心我給你穿小鞋!”
江峙還是懶得搭理他的樣子,推過一輛純黑色車身加一點橙色烤漆的山地車。
“今天沒空。”
算是解釋。
但張暉不依:“少跟我裝啊,你天天在外面浪不著家,能有什么事兒。”
江峙跨上車,面無表情地說,“寫作業(yè)。”
“……”張暉一臉不可思議,“我沒聽錯吧,你說你要寫作業(yè)?”
許思藝站在江峙身邊不遠,聞言咯咯笑了起來。
張暉無法接受這個設定:“不是,你什么時候寫過作業(yè)啊?你下午課都沒上,知道老師布置了什么作業(yè)嗎?”
此時的七中寂靜空曠,門前寬敞的馬路偶有車輛經過。
路燈次第亮起,夜幕在向下滲透。
“我同桌布置的。”江峙一臉冷酷。騎在車上,微弓的脊背凸顯出少年人的骨骼。
許思藝笑容一滯。
張暉傻乎乎順著問:“你同桌布置的啥?”
“情書。”
江峙踩著腳踏揚長而去,留下一陣帶著洗發(fā)水淡香的風。
許思藝的笑徹底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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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溫了,金老板似乎有點著涼,一大早無精打采,沈都清給他量體溫又陪了他一會兒才出門。
到學校的時間晚了些,早自習已經快要開始。
下車時剛好遇到高揚波,沈都清笑瞇瞇打了個招呼:“早上好。”
高揚波依然像這兩周來一樣,看見她就氣氣哼哼地。
他覺得沈都清的笑是嘲諷和挑釁。
他比沈都清早一步進班,沈都清進教室時,他正站在她桌子前,夸張地彎著腰,幾乎把臉貼到她的桌子上。
沈都清走過去看了一眼。
是一個信封。
白色的,純白無瑕。
上頭極漂亮的鋼筆書法寫著兩個字:
情書
太直接,沈都清甚至沒反應過來。
直到高揚波忽然一把拿起那個信封,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情書!居然有人給你寫情書!”
沈都清都快被他逗笑了。
有什么好激動的,不僅有人寫,這人還是你家二爺呢。
高揚波好不容易抓到一個可以嘲笑她的機會,生怕沈都清把情書奪回去,非常之敏捷地往后蹦了一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拆開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紙。
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飄出來。
寶格麗的酷幽黑紳士。
想不到江峙還挺騷包,寫情書還要噴香水。
沈巖有一瓶,雖然不很符合他的氣質,但味道是沈都清最喜歡的一個。
這款香水就像它的名字,黑金外觀,有一種西裝筆挺優(yōu)雅紳士的調調,但又藏著熾熱野性。
沈都清高度懷疑,江峙是不是偷了他四叔的香水來噴。
就在她沉迷于香水味道的時間,高揚波已經拿著信紙?zhí)痈Z至講臺,拍了拍桌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然后猖狂地大聲朗讀:
“來我給大家念一念,有人寫給我們副班長的情書,咳咳——我是氧氣,你是氫氣,偶然的一次契機點燃我們,讓我們在一起哈哈哈哈!”
沈都清:“噗……”
好了,不用懷疑,這一定是江峙從網(wǎng)上抄的,她見過原話。
高揚波:“我對你的愛,就像能量守恒定律永遠不變哈哈哈哈什么鬼……”
全班人基本到齊,因為高揚波的這一場朗誦,哄堂大笑,男生尤其愛起哄,鬧得相當來勁,房頂都快被掀翻了。
沈都清同情地看了高揚波一眼,好心提醒他:“我勸你,最好不要再念了,不然你會后悔。”
無奈高揚波很叛逆:“哈哈哈哈我偏要念。上次你耍我的事兒還沒了呢。”
沈都清嘆息。
真是為他的智商感到著急。
大概是化學版情書抄完了,字數(shù)還不夠,江峙又抄起了網(wǎng)絡上流行的土味情話。
“別人都想要世界和平,我想要世界和你……嘔!”高揚波作嘔吐狀,“這也太土了吧。”
某一時刻,班里的起哄和大笑忽然間弱下去。
高揚波渾然不覺還在繼續(xù):“你缺點很多,缺點我……嘔心!”
講臺下第一排一個玩得好的男生拼命給高揚波使眼色,可惜高揚波太投入,甚至嫌對方站起來擋住了他的英姿,把人扒拉開。
教室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與不安靜的混合狀態(tài)。
說安靜吧,明明有人在笑,且是那種死死壓制但壓不住的偷笑 。
說不安靜吧,又莫名陰嗖嗖的讓人瘆得慌,針落下都能聽出落了幾根。
沈都清真的是死死忍著,才沒有爆笑出來。
她看看門口,看看高揚波,不知道應該先同情誰。
蔣柏舟實在看不下去,忍無可忍地出聲:“我求求你下來吧。”
“你干嘛又向著女魔頭說話?”高揚波不滿,“我才不下去,我還沒念完呢。也不知道哪個傻逼寫的,全是抄網(wǎng)上的土味情話,我念著都覺得反胃。”
“有多反胃。”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
江峙站在門口,平時就總是透出不耐煩的臉,此刻除了冷若冰霜,再沒有其他的詞可以形容。
高揚波喜不自勝地跳下講臺朝他跑過去:“哈哈哈你來的正好!你看,不知道哪個蠢材給女魔頭寫的情書,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蠢材?”
江峙的語調很輕,卻讓人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危機感。
“你看,這寫的什么玩意兒,蠢死了簡直。”高揚波把情書展示給他看,“今天有件特別的事,特別想你……哈哈哈哈你說惡心不惡心?”
沈都清在位置上再次搖頭嘆息。
就這智商,沒治了。
終于知道為什么小時候高揚波被她綁架江峙都不愿意救他,擱她她也不救,組織里有這么一個智障,太拖后腿了,留著他大家就得一起團滅了。
其實也不怪高揚波,誰能知道江二爺開天辟地、十七年的人生里頭一封、如此具有重大里程碑意義的情書,竟然他媽的不署名呢。
“今天是有件特別的事,”江峙瞇著眼睛,陰森森地掃他一眼,磨牙道:“特別想揍你。”
沉浸在喜悅當中的高揚波智商終于上線了,停住。
江峙從低頭忍笑的全班同學中間穿過,走到他的王位,坐下。
沈都清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食指蹭了蹭眼尾,誠懇評價:
“你們倆太好玩了。”
江峙盯了她一眼,沒說話,周身散發(fā)著老子不爽的低氣壓,仿佛自帶空調制冷。
高揚波跟在他屁股后面過來,難以置信且受傷地看著他:“為什么要揍我?你今天不高興嗎?”
“你罵我蠢材,說我惡心,覺得我反胃,”江峙冷冷睨他,“我應該高興?”
高揚波愣了愣:“我什么時候罵你……”
說到一半,就反應過來了。
他愕然地張著嘴,拿著情書的手幾乎開始顫抖。
“你……你……”你了三遍才把話說完整,“這是你寫的?”
江峙又不說話了,自帶空調又往下調了兩度。
沈都清笑著答話:“是啊。”
高揚波仿佛被震碎了三觀,轉了回去,入定一般一動不動。
“高同學,”沈都清在后面叫他。
高揚波轉過頭,臉色很平靜。
沈都清甜甜一笑:“你得把我的情書還給我哦。”
“……”
高揚波把攥在手里的信紙展平,放回她的桌子,然后一把抱住蔣柏舟,哀嚎:“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沈都清把情書展開,津津有味地閱讀起來。
一邊看一邊點評:“這句有點俗氣,你從哪里找的?……以前喜歡吵鬧,現(xiàn)在喜歡安靜,以后喜歡你——不錯,我喜歡這句。”
江峙沉著臉戴上了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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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一出鬧劇勾起了大家的八卦之魂,課間沈都清去衛(wèi)生間,聽到外面幾個女生在討論:“你們說那封情書到底是寫的?”
“感覺是江峙誒,他當時的反應……”
“不可能是他,他怎么可能寫情書。”
“我也覺得不是……”
女孩子八卦都不知道挑一下地方的嗎,作為當事人的沈都清都不大好意思走出來了。
一看到她,那邊幾個就差開始辯論賽的女生立刻停了,尷尬地笑笑。
也許是太過好奇,也許是覺得既然被撞見不如大大方方八卦,有個女生干脆問她:“沈都清,那封情書上有署名嗎?”
“沒有啊。”沈都清打開水龍頭洗手。
“那你知道是誰寫的嗎?”
沈都清云淡風輕:“知道。”
“誰啊?”
沈都清洗好,抽出一張擦手紙巾,擦干水,丟進垃圾桶。
她笑:“江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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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事很快被當做笑話講了出去,如今網(wǎng)絡發(fā)達,一有什么八卦不到一天就能傳遍全校。
卓伶伶跟許思藝關系好,下課跑到高三教學樓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