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之南沒有作業(yè),可她還算義氣,在魯?shù)B番打電話哀嚎痛哭的請求上,她坐車去支援了補作業(yè)補到口吐白沫的魯?shù)瑢W,這一支援就到了天黑。
阮之南干脆在魯?shù)业拇笈艡n吃的晚飯。
魯?shù)謰屪鲲堉赜椭乩保芟矚g。阮之南從小沒少在魯?shù)也滹垼浆F(xiàn)在,還覺得天底下做茄子最牛逼的就是魯?shù)业南銍妵姶笈艡n。
香噴噴大排檔的塑料門簾里是喧鬧眾多食客,中間簇擁著一桌補作業(yè)的好學生,魯?shù)瓔寢屵€打了一扎啤酒,又弄了花毛一體,百忙之中擺到了他們桌子上,阮之南連忙推卻:“阿姨剛剛那一桌子菜,我都吃飽了。”
魯?shù)瓔寢尩溃骸霸俸赛c酒提提神。魯?shù)易屓思夜媚锖龋屇愫攘嗣此麐尩内s緊寫”
魯?shù)竽X勺狠狠挨了一巴掌,他頭都不敢抬,悶頭狂草。
魯?shù)穷^大腿細沒脖子,上身肉厚下身纖瘦,遠遠望過去,比例像個海綿寶寶,還就愛穿龍虎豹刺繡和緊身黑皮褲,他們倆坐在一桌,阮之南特像個栽在大哥手里的女人。
他小時候就妄想自己有真正大哥的威嚴橫肉,最后這些肉也只橫在臉上,讓他天生幾分顯老,神情不動,就能顯出“三天之內(nèi)sa了你”的氣質(zhì)。
魯?shù)热钪闲∫粴q,以前也小一屆,他初中成績也算還行,就是總想躍躍欲試當社會哥,他上初三好不容易長高長壯長出滿臉橫肉,還沒來得及社會倆月,就迎來了爸媽的全方位監(jiān)督復(fù)習生活。
聽說他爸他媽干脆生意都不做,店都關(guān)了,在家里按著頭讓他學,一邊三餐補腦套餐,一邊手持教鞭站在他身后監(jiān)督他做題。
魯?shù)謰屇贻p時候才是真正的社會哥社會姐,打的魯?shù)缓縼y叫,縮著腳吸著鼻子背古文做習題,竟然強壓之下也考上了三中。
嘖嘖嘖,阮之南當時就覺得自己考上三中也沒啥可驕傲的了。
不過魯?shù)狭巳校謰尵陀职阉砰_,任他撒歡。上高中這半年來的朋友圈,又恢復(fù)了人脈廣兄弟多,金鏈子藏進校服里的社會哥風格。
他自封三中一哥,這會兒聽說阮之南也回了三中的高一,興奮的直抖腿,按著圓珠筆說:“真的,咱倆一哥一姐,雌雄雙煞,以后就可以橫行學校了。”
阮之南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從凳子底下踹他:“快他媽寫,還有十幾個小時就要開學了”
但補到大排檔都快關(guān)門了,魯?shù)€沒寫完,還是司機過來把阮之南接走了。
阮之南走的時候還帶著一摞作業(yè),她坐在車上都快氣笑了:“我只寫選擇題和填空啊,你別想著讓我?guī)湍銓懘箢}。就這樣吧,你至少每一頁上都有字,應(yīng)該不至于死太慘。”
魯?shù)蛔鳂I(yè)折磨的蓬頭垢面,在路邊凍得哆哆嗦嗦的:“你明天也別去太晚啊,記得選項下頭劃幾道線,顯得像是仔細思考之后才作答的啊。”
阮之南揮手:“行了,誰會仔細看,能交上就不錯了。我走了。”
魯?shù)恢朗菍λ簧徇€是對作業(yè)不舍,追著車喊道:“千萬別遲到啊”
但是。
阮之南還是遲到了。
她真不是故意的。
開學日的堵車超過了她的想象。
她自以為出門很早了,但馥園確實離學校太遠了,路上又都是經(jīng)常堵車的主干道,到學校的時候,仍然是已經(jīng)到了早班會的時候了。
她更堅定了要在學校附近住的心思。
阮之南新校服還沒到手,只能穿著以前在三中時候的舊校服。
她下車進校門的時候,保安對著她的校服瞪大眼睛,行著注目禮,目送她進了教學樓。
阮之南今天翻出舊校服的時候也傻眼了。
她高一的時候是傻逼么
這校服實在是太羞恥了吧
她去年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么想的,把自己灰白二色校服上的白色都當成了畫布,用圓珠筆畫了各種動漫人物,q版角色,日英雙語的中二臺詞。而且阮之南當初為了回頭率,還特意在校服正面背面,用黑色自來水筆,加粗寫了幾個大字。
正面“共同富裕”。
背面“全面小康”。
現(xiàn)在的阮之南,頂著這件涂鴉校服走在校園里,強行撐著面子掩飾心虛。
她打開手機,翻了一下魯?shù)D(zhuǎn)發(fā)給她的分班表。
高一八班。
主樓203。
行叭。
說不定這件校服,還是高一的時尚,能震一震那幫學弟學妹。
這么想著,阮之南一甩頭發(fā),走進了主樓203教室。
教室里正在開早班會。
她正著進去,正著退出來,對著教室講臺上的人,無聲瞪大了眼睛。
她曾經(jīng)讀高一時候的班主任。
她在校園叱咤風云時期的克星。
老邱同志。
非常巧合的,又成為了現(xiàn)任高一八班班主任。
老邱站在講臺上鼓掌,似乎早知道她轉(zhuǎn)回來的事兒,似笑非笑:“喲。阮之南。真光榮啊。蹲一級算什么,咱有本事高中讀八年,最好等我孫子都考進來三中,你還能跟他同班陪讀。”
阮之南覺得自己有點腿軟。
老邱是三中的金字招牌,教學神話。
當然,老邱在數(shù)學提分能力上的拔群也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他只帶差班,只揪差生,什么熱血教師,諄諄教導(dǎo),暖心維護都是他的反義詞,他的教學風格就是懟死你丫。
多少人被他懟到吐血,憋著一口氣努力學習,就想向他證明自己。
但老邱才不管你能不能證明自己。
成績從優(yōu)到差,態(tài)度從努力拼搏到自暴自棄,都是他那張噴子嘴下的亡魂。
老邱年方四十,唇紅齒白,金絲眼鏡,三七分頭,發(fā)膠油光锃亮。粉色襯衫白褲子白皮鞋是他的日常搭配,擴音喇叭保溫杯小紅筆是他的專屬裝備,他對著阮之南露出了如沐春風的笑容,招了招手:“怎么是沒想到我這么倒霉,還分到你在的班你說說咱倆就不能放過彼此么”
阮之南硬著頭皮走進教室,站在了講臺上,如同處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