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年關(guān)在即,皇后親自籌備多時的除夕宴,是在專門舉辦宴席的崇德殿里頭舉行的。
殿內(nèi)寬敞明亮,又在四周的墻上放置了許多顆夜明珠,燭火也盡數(shù)點燃著,宛若處身于白晝一般。
因為改朝換代導(dǎo)致出現(xiàn)的諸多事宜,去年各種節(jié)日的宴會都只是宮里私下小辦。
所以這一回是大周開朝以來,初次大肆設(shè)席宴請群臣,四品以上的文武大臣都攜家眷前來赴宴。
因著皇帝與皇后、貴妃都還沒過來,殿里的眾人都隨意地互相走動,觥籌交錯,熱火朝天地有說有笑。
沈煥所任的吏部郎中官至正四品,也有幸能趕上這盛宴,但他今日只身赴宴,并沒有帶家眷前來。
一是因為妻子楊氏受了上回的影響,對入宮這事感到栗栗危懼,總深怕一個不慎就影響了丈夫的仕途;二來又擔(dān)憂母親孫氏一遇上皇后娘娘與貴妃娘娘,就按耐不住地在宴席上失儀。
趙貴妃的兄長趙深,如今擔(dān)任的御林軍左統(tǒng)領(lǐng),與他自己本身受封的宣威將軍同是從四品,但他尚未娶妻,所以只帶了自己的母親徐氏共同赴宴。
徐氏今日身著棗紅色交領(lǐng)短襖,下系著絳紫色花鳥百蝶褶裙,渾身珠圍翠繞,又上了濃重的妝容,這花里胡哨的倒讓她本還算清秀的容貌多了幾分怪異。
她本應(yīng)該跟著兒子趙深,一起坐在四品官員那處于末端的席上,但她高自期許,不屑與那些四品官員的家眷打交道,徑自走上前去與上席那些高品官員的家眷打招呼。
她雖主動與人交往,卻也故作姿態(tài),暗暗希望那些有誥命在身的官家夫人奉承自己。
要知道,她可是如今圣眷正濃、懷有龍裔的趙貴妃的母親,實際又是母儀天下、尊貴無比的皇后娘娘的生母,這些誥命夫人哪里能及得上自己半分尊貴
而那些高品官員的家眷,雖看不上她這般耀武揚威的做派,但也都笑語盈盈地與她虛與委蛇。
畢竟這徐氏可是生了一雙好兒女,長子是如今炙手可熱的宣威將軍,又身兼御林軍左統(tǒng)領(lǐng);
女兒更不必說了,這趙貴妃日日獨霸著陛下,據(jù)宮里頭的人說,因著這位貴妃娘娘,帝后至今尚未圓房呢。
也有些不屑與徐氏這般狐假虎威的人往來的夫人們,只在一邊冷眼旁觀著,心里暗暗唾棄那些舍了臉皮愿意奉承她的人。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突然聲響從殿外傳來,眾人聞此立即起身行禮。
就見身著隆重朝服的三人緩緩入殿,皇帝的手緊緊牽著小腹隆起的趙貴妃,似乎是為了照顧她,頎長的雙腿走得也格外的蹣跚,皇后則在趙貴妃另一旁,伸手虛扶著她。
說起來倒是巧,方才皇后與皇帝竟不謀而合,都先去了露華宮,意欲接了趙仙仙再一起過來崇德殿。
皇后先一步到了露華宮,身著正紅色金銀絲鸞鳥朝鳳繡紋朝服,姍姍走進(jìn)內(nèi)殿,見趙仙仙還沒梳妝好,便坐在她身旁,親自幫她挑選發(fā)飾。
她見首飾箱篋中的九鳳繞珠赤金纏絲珍珠釵,倒是襯趙仙仙身上的銀紅色碧霞云紋聯(lián)珠孔雀紋朝服,就輕輕取了出來,動作輕柔地斜插在她高高挽起的云鬢上。
皇帝到時正好見了這一幕,便又不痛快極了,眼前的兩個人穿著顏色相近的朝服,坐在一起舉止親昵,只覺得心煩意亂的很。
這陳氏怎的這般討人嫌底下人的手都沒了嗎輪得到她來瞎折騰朕的仙仙
皇后與趙仙仙見皇帝也來了,都驚了一下,急忙起身來準(zhǔn)備屈膝行禮。
皇帝闊步上去攬住了趙仙仙,止住了她欲福身的動作,又待皇后有條不紊地行完禮,才隨意地說了聲免禮,一個眼神都不分給皇后。
又仔細(xì)打量了下身旁的趙仙仙,即便身著厚重華麗的朝服,又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也依舊是亭亭玉立、楚楚動人,本就生的極美,五官精致無瑕、玉膚白皙,又有陣陣勾人的香氣襲面而來。
他眼底劃過一絲驚艷,隨即笑意蔓延了整個臉部,心里喜滋滋地想著:“仙仙可真好看,這是朕的一個人的仙仙。”
露華宮的殿外停了三副裝飾美輪美奐的轎輦,皇帝厚實有力的大掌牽著趙仙仙綿軟的柔荑,意欲與她同坐最前面那副御用的最富麗堂皇的轎輦。
皇后見此,悠悠開口道:“陛下,這恐怕不妥,不如讓仙仙與臣妾同坐一副轎輦罷,臣妾也好照顧她。”
皇帝聞言,鷹隼的眸子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眉宇間盡是厭惡,轉(zhuǎn)頭又立即壓低了聲音,溫柔地笑問道:“仙仙想坐哪一副轎輦”
趙仙仙雙眸波光瀲滟,沉浸在窘迫中,咽了一小口唾沫,頗為舉棋不定地看了看兩人。
片刻后她嘟嘟囔囔道:“臣妾想自己獨自坐。”
然后款款轉(zhuǎn)身,自己扶著腰提步往最后頭的轎輦走去。
皇帝見趙仙仙不愿與自己同坐,努力掩蓋住眼底的黯然,也不坐那勞什子轎輦了,擠的很,還沒自己徒步走得快。
隨后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崇德殿,皇帝輕車熟路地上前扶著趙仙仙下轎輦,又牽起她柔軟的小手,往殿內(nèi)走去。
皇后見皇帝拉著趙仙仙的手,心里一驚,擔(dān)心他步子大走得太快,趙仙仙在后頭跟不上會踉蹌著,急忙上前在趙仙仙的另一旁虛扶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