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的神情復雜,定定地看著這位皇侄孫,輕嘆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
“父皇,”自啟元帝來了之后一直恭謹?shù)亓⒃谝慌缘闹苄l(wèi)熹開了口,“來向我報信的是尚乘局的,剛才我從華清宮出來時他攔住我,說是他老鄉(xiāng)弄臟了四弟的衣服被罰了兩百刑杖,要被活生生地打死,我本不信四弟會如此殘忍,想著來勸上幾句,沒想到……”他一臉的愧悔之色,“是我不好,沒有教導好四弟,愧為兄長。”
啟元帝的臉色鐵青。
“陛下,”皇后的眉心微蹙,柔聲道,“衛(wèi)旻此舉確實不妥,只怕要寒了宮人們的心,不過,他畢竟是皇子,不如小懲大誡一番,你看如何?”
周衛(wèi)旻斜睨了皇后一眼嘲笑道:“何必假惺惺的?直接讓父皇也把我打死就是了。”
“你!”
啟元帝舉起手來正要抽他一耳光,蕭阮脫口而出:“陛下,只怕其中別有隱情。”
高高舉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啟元帝愕然看向蕭阮:“有什么隱情?”
蕭阮拉著蕭茹跪了下來,朝著大長公主看了一眼。
大長公主也有些驚詫,不過還是溫言道:“阮兒,有什么話,你盡管說就是了。”
蕭阮定了定神,將她在矮坡上聽到的話講了一遍,“陛下,臣女也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是四殿下好像隱瞞了什么,這位被杖斃的內(nèi)侍聽起來也并不是完全無辜,陛下若是能夠徹查,想必能知道真相。”
啟元帝在原地呆立了片刻,把云珛叫到身邊問了兩句,又問了蕭茹,蕭茹很害怕,結結巴巴的,不過總算把話說全了。
天子親自查證,沒花多少功夫事情就弄清楚了。
死去的這個人叫魏遷,去年通過內(nèi)侍局分入西宸宮,年初的時候偷走了周衛(wèi)旻小時候戴過的一個金鎖鏈嘗到了甜頭,今天又去偷周衛(wèi)旻母親留下來的一個梳妝盒,被早有察覺的周衛(wèi)旻設陷阱逮了個正著,搜查他的房間時,在一個墻磚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藥粉,居然是馬錢子制成的□□。
幸好,這人剛來一年,還沒有機會接觸到周衛(wèi)旻貼身的飲食起居。
那邊內(nèi)侍省的人在審問,這邊皇后和幾位女眷一起回了華清宮。皇后看起來心不在焉,說著場面話夸獎了蕭阮幾句,“阮兒倒是厲害,這么短短一句話就能聽出個破綻來,不愧是蕭太傅的孫女。只是我家衛(wèi)熹太過心軟,總喜歡扶助弱小,偏又被人利用了。”
蕭阮心中哂然。
其實,剛才她腦中靈光一現(xiàn),早就已經(jīng)明白了這個局中局的由來,所以才會在啟元帝面前脫口而出,為周衛(wèi)旻說了話。
這件事情,必定是和周衛(wèi)熹脫不了干系,說不定還是周衛(wèi)熹派人設的套,所以,視人命為草芥的,不是周衛(wèi)旻,而是周衛(wèi)熹。
也不知道這個早已被啟元帝放棄的四皇子,礙了他什么眼。
前世,她從初見就被周衛(wèi)熹利用了,陪她逛御花園、讓她看到周衛(wèi)旻杖斃內(nèi)侍并不是巧合,是周衛(wèi)熹有心為之,她當時對周衛(wèi)旻的懼怕、厭惡都讓啟元帝在處罰周衛(wèi)旻時添加了砝碼。后來就更不用說了,蕭釗他們也因為她對周衛(wèi)旻的評價或多或少在這場皇子之爭中提前站定了立場。
而這一世,她刻意避開了周衛(wèi)熹,可冥冥之中還是撞見了這場禍事,既然避不開去,就讓她為前世的錯誤做些挽回吧。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愛護子民,推己及人自然是不知道這種小人的險惡用心,”蕭阮定了定神,順水推舟地說起了恭維話:“而且,剛才是時間緊急,太子殿下才會一時被人誆騙了,等一會兒不用我們也能識破這小人的詭計。”
皇后這才臉色稍霽:“阮兒說的倒也是。”
蕭阮撫了撫胸口,一臉的慶幸,“幸好,陛下查明了真相,太子殿下以后也不會因為這個被人詬病了。”
房間里的氣氛重新輕松了起來,又喝了一會兒茶,眼看著天色不早了,大長公主便起身告辭。
這半日過得有些跌宕起伏,宮中人多眼雜,也不能細說,周荇宜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蕭阮一眼,叮囑了一句:“今日在宮中所見所聞,都不可到外面說半句,懂嗎?”
蕭茹今天被嚇得夠嗆,立刻捂住了嘴連連點頭,蕭阮應了一聲:“知道了祖母。”
祖孫三人一路緩步而行,剛出了華清宮,迎面便碰上了周衛(wèi)熹和周衛(wèi)旻兄弟倆。
周衛(wèi)熹連忙過來向大長公主見禮,又笑著對蕭阮招呼:“這位便是蕭家阮妹妹嗎?沒想到突然來了這么一個意外,招待不周了,下次再補上。”
蕭阮微微一福:“太子殿下客氣了,我和妹妹玩得很開心。”
“父皇讓我和四弟去母后那里,說是有事交代,”周衛(wèi)熹笑著道,“四弟,你怎么也不向皇姑婆問安?還有這位阮妹妹,方才要不是她替你說了一句,你要被罰,我也要被你這個悶葫蘆害了。”
周衛(wèi)旻面無表情地朝大長公主鞠了一躬,叫了一聲“皇姑婆”,卻對蕭阮視若無睹,快步朝前走去。
兩人擦肩而過。
“多管閑事。”
四個冰冷的字劃過蕭阮的耳側。
蕭阮愣住了。
周衛(wèi)熹也聽到了,似是松了一口氣,卻又歉然道:“阮妹妹,你別理他,他總是這樣脾氣古怪,真是沒辦法。”
他告罪了一聲,追著周衛(wèi)旻快步走了。
蕭阮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剛才她好歹算是幫周衛(wèi)旻說了話,怎么還換來一句多管閑事的斥責?
這人真是太不識好歹了,小小年紀這么倨傲無禮,怪不得一直不被啟元帝所喜,算了,以后再也不要和他有什么瓜葛了,省得以后被他牽連。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九點見!雙更的醋哥,難道不值得你們用留言來砸一砸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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