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森走進(jìn)巷子,看見個賣涼皮的小店,有點(diǎn)心動,停了幾秒,還是走開了。再往前幾十米,兩邊建筑陡然變高,在狹小的巷子投下一片陰影。
前方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急切又慌張,森森下意識閃到一邊。三個青年從陰影處沖出來,手里拎著長短不一的棍子,臉上曬出一片油光。
“艸!晚上再來收拾那家伙!”沖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說。
三個人像一陣狂風(fēng)從森森身邊席卷而過,愣是沒人注意她。
森森目送他們出了巷子,微微皺眉。老城區(qū)就是這點(diǎn)不好,在沒有監(jiān)控的角落,不知道藏著多少社會哥。
她回頭,目光不經(jīng)意一瞥,呆住。
一個模糊的影子站在前面黑暗處。
全身被陰影籠罩,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細(xì)小的絨毛被太陽曬得發(fā)亮,骨節(jié)修長分明,食、中、無名三指纏了繃帶。虛虛張開的手掌暴露在陰影之外,明明沒有很用力,但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森森呆住,想著要不要往回走,大不了搭公交回去。正猶豫著,那只手忽然收回去了,巷子里的人影模模糊糊地晃動了一下,消失了。
她定了定神,回頭看了下來時的路,已經(jīng)步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現(xiàn)在掉頭回去會很虧。森森站了一會兒,仔細(xì)聽了前后方的動靜,除了隱約的狗吠,再無其他。
她決定繼續(xù)往前,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條巷子。
進(jìn)入陰影,狗吠越來越響,森森擔(dān)心有狗竄出來,打起十二分精神。走了幾步,狗沒遇到,倒是有個人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嗚嗚的哭。
森森走近一看,那是個穿著初中校服的小妹妹,頭上扎兩個辮子,背部明晃晃地寫了四個大字:明城一中。
藍(lán)白相間的肥大校服,不好看,和明德國際學(xué)校的差遠(yuǎn)了。
森森本來想無視,不過,明城一中啊。
她停下腳步,問:“需要幫忙嗎”
小妹妹的哭聲靜止了一瞬,一團(tuán)黑色的東西從她懷里鉆出來,蹦q蹦q撲向森森。
森森心生警惕,本能地后退兩步,幸好她及時看清了――那是一只純黑的小狗,興沖沖地想過來抱她的腿。
“回來!”小妹妹大喊。
狗又跑回去了,小妹妹看著它,突然又難過地大哭起來。森森皺眉,上前看了那只狗一眼,問:“它生病了嗎”
小妹妹使勁搖頭,傷心嗚咽:“它的毛被剃光了!”
那只狗瘦不拉幾,渾身上下光禿禿的,細(xì)而長的四肢,耳朵耷拉下來,丑而不自知,拼命搖尾巴舔那個小妹妹的手,和悲痛欲絕的主人形成鮮明對比。
“小鹿犬”森森多了一句嘴。
“泰迪!”好像觸到了什么痛點(diǎn),小妹妹怒吼。
森森:“……”
那個小女生吼完,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見森森,怔了一下,可能有些不好意思,迅速垂下頭,沒一會兒又哭起來。
“我同學(xué)跟我說,石頭窩有個很帥的小哥哥,會給狗修毛,收費(fèi)還便宜,我信了,結(jié)果……”她把頭埋在膝蓋里,哭著喊,“他把多多的毛全部剃光了!狗丑得像變了品種,我回去怎么跟我媽交代!”
石頭窩是什么地方森森沒太明白,但她心想,這個小妹妹不是自作自受么
她懶得安慰,話說得很直:“誰讓你不去正規(guī)的寵物醫(yī)院,現(xiàn)在哭有什么用”
“我、我只是想來看看那個小哥哥……”小妹妹聲音低了下去。
還挺花癡。
森森語重心長地告誡她:“小妹妹,你媽媽沒教過你嗎男人的嘴,騙人的鬼,越帥的男生越會騙人。”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低沉悅耳:“哦”
森森循聲看去,旁邊院門里出來一個人,高高瘦瘦的,大半張臉都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在外面。
他的站姿很不正經(jīng),歪歪扭扭的,一手插在褲袋里,眼神涼涼的。
森森一呆。
狗吠驟然變得刺耳,又有個穿粉色polo衫的男生跑出來,大喊:“陸哥!打球去啦!我家司機(jī)等倆小時了!”
看見他們,那個初中小妹妹不敢哭了,抱著狗站起來,表情一愣一愣地。
森森看這架勢,估計是認(rèn)識的。
果然,那個戴口罩的高個子少年淡淡掃了森森一眼,轉(zhuǎn)向那個初中生,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你的狗還小,身上都是胎毛,太軟做不了造型,我問你要不要剃掉,你說了好。”
小妹妹又心虛又羞愧,她根本想不起來當(dāng)時是什么情況了。
“我、我沒怪你……”她憋了半晌說不出什么話,紅著臉跑出去。
森森準(zhǔn)備默默地離開。
少年眼尖,長腿一邁,不偏不倚正好攔住她的去路。森森個子不算矮了,依然要微微仰頭。少年抽出那只插在褲袋里的手,摘下淡藍(lán)色的口罩,僅剩一邊帶子掛在左耳下邊晃悠,感覺隨時會掉。
他的右手,有三根手指纏了繃帶。
少年歪了歪頭,懶懶散散的視線聚焦在她臉上。
“越帥的男生越會騙人……”少年輕啟薄唇,拖著長長的尾音,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夸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