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副模樣落在路星河眼中,卻是另外一種感覺。他看見她額前的碎發(fā)有些凌亂,有幾根落在了睫毛上,隨著她眨眼的動作怪不舒服地微微顫著,他覺得那些不聽話的頭發(fā)一定是弄得她眼睛不舒服了,否則她一向明亮的眼睛里為什么會有些濕濕的淚意?
在沒反應(yīng)過來之前他已經(jīng)伸手替她撥開了那幾根頭發(fā),還恍惚著向她眼睛上吹了一口氣,問她:“現(xiàn)在眼睛好點了嗎?”
剛才因為咳嗽帶來的紅暈還沒散去,又添上了新的紅暈,寧越如夢初醒一般飛快地躲向窗邊,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沒,沒事啊。”
路星河很快坐回了對面,臉上也有點可疑的紅,他咳了一下,怪不自主地說:“你頭發(fā)戳到眼睛了,所以我,幫你吹一下。”
“嗯,我知道。”寧越不敢看他,轉(zhuǎn)臉看向窗外,裝作看風(fēng)景的模樣。
然后,她就看見了班主任。她站在離窗戶幾步遠(yuǎn)的人行道上,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倆。
寧越:……
如果現(xiàn)在翻黃歷,禁忌那一欄肯定寫著不宜出行、不宜外出就餐!
路星河發(fā)現(xiàn)她神色不對,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很快也發(fā)現(xiàn)了班主任。他這才想起,班主任的孩子似乎在附近上補習(xí)班,大概這會兒是過去接孩子下課的吧,千算萬算,還是大意了。
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他便坦然地站起來向班主任揮了揮手,班主任搖搖頭,很快離開了。
寧越有點懵,走了?難道不批評他們嗎?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樣,路星河跟著說道:“我猜明天老師會找你談話。”
寧越頓時又緊張起來:“那,怎么辦?”
“照實說就行。”路星河說的很是輕松。
照實說?說她蓄謀已久,一直盼著跟他吃飯,為此不惜賄賂高爍,還恨不得一天刷八份卷子練速度?
“傻,”路星河笑了起來,“這頓飯不是你按時做完卷子贏的嗎?明天老師問的時候你照實說,老師肯定不會批評。”
她這段時間成績的進(jìn)步有目共睹,否則以他對她的格外關(guān)注,老師早就找他談話了,之所以一直沒找,之所以剛剛沒有打斷他們,應(yīng)該也是相信他們能處理好學(xué)業(yè)和其他。
那個傻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突然就帶了許多親昵的意味,寧越不由自主地點頭,輕聲說:“好,我聽你的。”
路星河笑得更開心了。
從餐廳出來時,晚風(fēng)吹得微微涼。身上驀地一暖,卻是路星河解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心頭涌上一股甜蜜,寧越正要道謝,余光突然看見了一輛雙人自行車。
也許她可以不坐車,跟他一起騎車回去?
在她猶豫的時候,路星河已經(jīng)走去打開了車子,向她招手:“走,咱們騎車!”
平心而論,這座城市的自行車道太窄太少,還時常被機動車占用,然而這糟糕的外部環(huán)境并不能阻擋寧越心中越來越鼓脹的喜悅。她在前面,路星河在后面,他們默契地駕馭著這輛并不算靈活的自行車穿過一個又一個路口,路邊的灌木在風(fēng)中沙沙作響,像暮色中輕聲吟唱的歌謠。
緊張和羞澀漸漸消失,在越來越飽滿的歡喜中寧越突然吹起了口哨,很快,路星河的應(yīng)和聲響了起來,哨聲越來越高,越來越歡快,如夜鶯如短笛,超越了周圍的車水馬龍,那是他們的聲音。
一曲終了,路星河放聲大笑:“想不到你居然會吹口哨!”
寧越揚眉回頭:“很意外是不是?”
“是,但又不是。”路星河搖著頭說。他早就知道,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可以帶來任何意想不到的驚喜。
寧越?jīng)]再追問,她轉(zhuǎn)回頭用力蹬著車子,揚聲說道:“一分鐘,看能不能騎到下一個路口!”
“好!”路星河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走!”
車輪轉(zhuǎn)動如風(fēng),瞬間來到路口。
“五十一秒!”路星河探身向前,抬起手腕給她看表。
“別動!”寧越飛快地掏出手機,在他與她湊在一起時拍下了照片,小小的畫框里,他們神采飛揚,笑得那么開心。
他們在離她家一個路口外停下,寧越跳下自行車,笑容里突然沾染了不舍:“我到了,那么,再見吧。”
路星河的笑消失了,他向她俯身彎腰,寧越的心嗵嗵地快跳起來,然而他很快直起身,抬手將她散亂的碎發(fā)掖在耳后,聲音染上了一些喑啞:“那么,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