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爺黑著眼圈,唉聲嘆氣:“可憐你娘現(xiàn)在還在牢里受苦,蘭兒,侯府那邊有沒有想法子找門路救你娘”
“沒有。”寧心蘭搖搖頭,神色凝重起來,“爹爹,你盡快托人,不要怕花錢,千萬要把姨娘救出來。還有,我要離開明德侯府,不跟世子過了。”
“那怎么成!”寧老爺本能地反對,“那可是侯府,多少人做夢都想嫁的地方,你再等等,等那個癆病鬼死了你扶了正,苦日子就熬到頭了。”
“姐姐現(xiàn)在狡詐得很,女兒吃了她好幾次虧。”寧心蘭淡淡地說,“侯府好嗎爹爹,世子昨天打了我,怪我算計姐姐,他的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歪到姐姐那邊了,我不準備再跟他了。”
“他敢打你”寧老爺心疼壞了,連忙拉她到跟前仔細看了起來,“打哪兒了疼不疼你等著,爹去把那個癆病鬼打一頓給你出氣!”
“爹又說糊涂話,她現(xiàn)在有世子護著,你能拿她怎么辦”寧心蘭嘲諷地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真沒想到我居然在她手底下吃了虧,世子還真是個一輩子被女人騙的命……”
她覺得喉頭有點哽住了,連忙閉了嘴。周思成是她能遇到的最好的適婚人選,而且他那么英俊,雖然她接近他更多是為了虛榮和名利,但其中也不是沒有真感情,可誰能想到,為了那個曾被她死死踩在腳下的寧越,他竟然打了她。
寧心蘭解下裹肚放在桌上,輕聲說:“爹爹,這是我出嫁時你給的房契地契和下人的身契,你先替我收好,侯夫人貪財?shù)煤埽遗挛易邥r她扣住我的嫁妝不放。”
她又拿過劉廣家的包袱也放在桌上:“這里面是我的頭面首飾,也都替我收著,將來我再嫁人時還用得上。”
寧老爺嚇了一跳,他先前以為女兒只是說說氣話,沒想到她居然真不準備跟周思成過了,他連忙勸道:“小兩口吵架拌嘴動個手再平常不過,何苦這么大氣性再說你已經(jīng)嫁過去了,生死都是周家的人,他們怎么能讓你回來”
寧心蘭冷笑一聲:“爹爹,我在那府里不妻不妾,無媒無證,最多算世子的姘頭,我要走,周家憑什么攔我之所以還在那里,就是為了慢慢把我的嫁妝帶出來。”
當初只說先成親,等寧越死了再補婚書,正經(jīng)走續(xù)弦的程序,誰想到寧越不肯死。如今她與周思成,說是夫妻沒有婚書媒證,說是妾侍又沒納妾的文書,按律條來說,只能算姘居。她要走,明德侯府根本沒理由攔。
只是以周思成的性子,肯定不會放她走,所以這事須得做得機密些。更何況,她在寧越手里吃了那么大的虧,不報此仇,她絕不會安心。
寧老爺還在愣怔,寧心蘭已經(jīng)站起身來,說道:“我該回去了,爹爹,你也替我留意著,若是遇見好的男人,就替我先定下來,女兒將來還是要嫁人的。”
她在劉姨娘身邊長大,看著她一點點吃死寧老爺,踩下寧太太,從一個婢女慢慢變成寧家后宅說一不二的人,這些耳聞目睹的事讓她知道了女人有手段的好處,也知道了男人有多么靠不住。即便她再喜歡周思成,也始終留著幾分清醒,只要見勢不妙,必須盡快抽身。
寧老爺卻不像她那么看得開,等送走了她,寧老爺沖到寧太太屋里照著她又是一腳:“都是你生的好女兒,挑唆的蘭兒夫妻不和,你去叫她和離,把位子騰出來給蘭兒!”
寧太太被踢倒在地上哭了起來:“阿越也是老爺?shù)呐畠海蠣敳荒苓@么偏心。”
寧老爺也不說話,只管黑著臉繼續(xù)打,很快,寧太太就服了軟:“我去,我這就去,老爺,你別打了!”
城外十里亭,垂柳絲絲,連翹的黃花開得如火如荼。
王準甩下身后的下人,快馬加鞭往城里趕。兩個月前他才知道她已經(jīng)嫁人了,立刻拋下學業(yè)往回走,此時他心急如焚,只想盡快見到她。
就在此時,他聽見亭中有人叫他的名字:“王準。”
王準勒住了馬,亭中走出來一個高大的男人,刀鋒似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陰沉的聲音說道:“她有事找你。”
男人左眉上深刻的刀疤像無底的深淵,讓王準心上一陣寒意,他躊躇著問道:“她是誰”
男人沒說話,只是橫了他一眼。
王準立刻明白了是誰,下意識地向馬上抽了一鞭,馬兒飛也似地沖向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