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呀!”
寧心蘭一聲尖叫,目光跟著看見了寧越拖在地上的影子,頓時明白眼前站著的不是鬼,是人。她心頭一陣驚慌,軟軟地倒向周思成,又怕又恨又驚。
――她沒死,那她怎么辦
太陽光明亮亮的照在寧越身上,她帶著一絲淺淡的笑意,看著眼前的寧心蘭。這是個容貌清麗的小白花,大紅嫁衣襯著她一臉驚恐的模樣很有幾分我見猶憐,只不過,那無辜中帶著誘惑的眼神寧越再熟悉不過,在之前那一世,她就是被這種女人給害的。
“妹妹怎么了,看見姐姐沒事,難道你不高興嗎”寧越走近一步,微微一笑。
她瘦得厲害,輕柔的春風(fēng)撩動她寬大的衣衫,她整個人似乎也要隨風(fēng)而去,周思成卻看得怔住了。
他想起了第一次看見寧越的情形,她生的好,眉眼之間天然有股傲氣和莊重,站在那里就是一尊白玉雕琢的蓮臺觀音,讓他暗自歡喜定下這么個美貌的未婚妻。然而等他見到了寧心蘭,才知道最好的女人是如何的風(fēng)流婉約,從此后他見到寧越那張端莊的臉就覺得膩煩。
可現(xiàn)在的寧越跟他印象中完全不一樣,她在笑,而且笑得那么好看,眉目舒展、眼波流動的,整個人就像院里剛冒出新芽的垂柳,說不出的清新脫俗。周思成突然想起,自從寧越知道他跟寧心蘭的私情之后就沒再笑過,越發(fā)招人厭煩,可她一旦笑了,竟然還是這么美貌。
“夫君……”寧心蘭察覺到他有些不對,連忙叫了一聲,積攢在眼眶里的淚水很是時機(jī)地流了下來。
周思成回過神來,連忙將她摟緊了,柔聲說道:“別怕,有我在。”
“思成,姐姐她,她已經(jīng)死了啊,人死不能復(fù)生,而且你聽,她的聲音也不一樣了,莫非這是惡鬼附身”寧心蘭緊緊地抓著他,渾身顫抖,好像害怕到了極點(diǎn),“思成,我好害怕……”
她知道寧越不是鬼,但是現(xiàn)在,只要寧越活著,她的前程就完了,必須讓她重新變成鬼。
一句話提醒了周思成,他也想起,從前的寧越聲音清亮,可眼前的人一把好嗓子低回婉轉(zhuǎn),簡直像帶著鉤子,直往人心里鉆。或者這真的是鬼
他大喝一聲:“寧越已經(jīng)死了,你肯定是哪里的惡鬼附了她的身,想要趁機(jī)作亂,來人哪,把她給我捆上!”
寧越不死,寧心蘭就沒法子做世子夫人,她那么愛他那么可憐,他必須給她做主。周思成瞬間決定先不管是人是鬼,抓起來捆了打一頓,直接打死最好。
下人們怕鬼,縮在后面誰也不敢動手,周思成于是親手來抓,晴云驚叫著沖過來想保護(hù)主子,卻被他重重一腳踢開,他豎著眉毛大喝一聲:“附身奪舍的惡鬼,今天我一定打死你!”
寧越脾氣很硬,以前他們吵架時他會動手打她,而她總是激烈反抗,所以這次他用了十分的力氣來抓她,讓他驚訝的是,這次她根本沒有抵抗,很乖順地任由他反擰了雙手,只是低低地叫了一聲:“疼,你輕點(diǎn)。”
她的聲音又細(xì)又軟,抓撓著他的神經(jīng),周思成又意外又恍惚,手上不由自主減了力氣,卻更清楚地感覺到她纖細(xì)的骨架和柔膩的肌膚,在這時候,他突然想到,為什么寧心蘭沒有這么好的肌膚
寧越抬起了頭,輕聲說:“我不是鬼。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親手倒了一杯茶給我,是茉莉香片,從此后我只吃這個茶。”
這一世的她是沒有得到過愛的女子,母親軟弱父親偏心庶妹狡詐,她從小嘗遍人世艱辛,所以在定親后,第一次見到英俊瀟灑的未婚夫周思成,看他那么溫柔地給她端水倒茶,少女的心從此淪陷。她滿心歡喜嫁過來,卻發(fā)現(xiàn)所愛非人,痛苦失望到了極點(diǎn),所以才得了重病。
第一次見面時那杯茉莉香片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周思成現(xiàn)在確認(rèn),這就是寧越,不是鬼。他低頭看她,她也抬頭看她,只見她眼尾微微下垂,蒙著一層煙波似的眸子里有哀婉有迷茫,看上去可憐可愛,周思成突然意識到,她過去之所以跟他吵得那么兇,其實(shí)是因?yàn)橄矚g他。
他心里一軟,下意識地松開了手,寧心蘭見勢不妙,連忙說道:“思成,鬼怪什么都知道,你千萬不要上當(dāng)!”
周思成遲疑著又伸出了手,就在這時候,只聽寧越抬高了聲音說道:“母親,我知道你的賬本在哪里。”
昨夜的夢里,她看見薛氏在管家時做假賬撈錢,可是賬本卻被人偷走了,薛氏一直疑心是她偷的,所以千方百計想讓她死。
薛氏正坐在邊上讓婆子們?nèi)嗄_,聽見這話立刻喊道:“住手!”
她扶著婆子,拖著傷腳一瘸一拐走過來,扯著周思成說道:“她自己病死是一回事,你打死她是另一回事,不能打!”
周思成退開一步,忍不住又去看寧越,寧越?jīng)_他揚(yáng)眉一笑,那副自在從容的模樣活脫脫是一尊水月觀音,周思成不由呆住了。
薛氏抓住寧越,急急追問:“賬本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