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上了船, 碼頭已經搖搖欲墜,轉眼間就傾塌, 淹沒在茫茫大海之上。
遠處的叢林被海水慢慢浸沒,低矮的樹叢已經不堪潮水的拍擊,折斷了身軀。高高的樹干頑力抵抗, 樹葉吱呀作響。
足足百人佇立在甲板,卻顯得稀松不已。
一個海浪涌過,船身陡然搖晃起伏。
所有人抓緊了船緣的欄桿, 看著轉瞬間被海浪淹沒的叢林, 寂靜無聲。
褐色的樹干就像是具具遺骸,躺在深藍的“大地”上。
原本有些擁擠在海灘的人群,驟然消失在一片碎浪之中, 變成海面上起起伏伏的黑點。
“船已經來了, 是不是其他人也可以上船了”有人發(fā)出疑問。
之前船遲遲不來, 就是因為“恰好百人”的條件不滿足。但既然現(xiàn)在希望之船已經出現(xiàn),是不是就代表,這個條件已經失效。
但話音之后,是一片沉默。
沒有人敢嘗試。萬一船上的人多了, 會不會出現(xiàn)變故,會不會他們被迫直接沉入海底
噗通
噗
海豚躍出水面, 魚尾濺出一片晶瑩, 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啊啊啊
咕嚕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船的一側傳來,吸引了船上人的視線。
那人趴在船的邊緣,手里正握著從船欄桿處垂下的麻繩。船身很高, 之前大家都是從輪船自動放下的梯子爬上去的,要是想扯著繩子上船,恐怕有點難。
但現(xiàn)在這不是需要思考的問題,所有人都驚呆的看著趴在那人肩膀上的海豚。
海豚就像是孩子跳上大人的背上般扒拉著那男人,滑溜的身軀遮住他的上半身。顯然,這不是什么友愛的互動,之前的慘叫聲正是從那人口中發(fā)出。
海豚抬起頭,露出大大的下顎和帶著血色肉絲的牙齒。
噫嗚
海豚,或者說是食人豚,發(fā)出低聲的嗚叫,接著,忽然朝著甲板飛來。
沒錯,就是“飛”
長大了的下顎就像是能吞食一切的怪物,牙齒尖銳泛著血光,背鰭就像是機翼一般,安靜有力。
被留下的男人瞪大了眼睛,脖頸處被啃掉了一半,露出森森的血肉和白骨,鮮血被海水沖刷了一遍又一遍,卻依舊在流淌。
噗通
他僵直的落入水中。
砰
一聲槍聲穿破食人豚的喉間。
“哥哥哥哥”一個年輕男人放下槍,扒著欄桿,往船下望著,卻只看見一片染紅的海水慢慢變淡,被無邊無盡的深藍吞沒。
食人豚噫嗚叫著,落入海中。
接著,數十只食人豚忽然從海底一躍而出,如同童話故事里的飛魚,背負著神圣的使命躍入燦然的蒼穹之中。
然而,它們似乎只是對人肉感興趣。
淹時,水魚飛翔。
可沒說飛起來的是食人豚啊。
轉眼間,食人豚就接近甲板,靠外側的人群開始慌亂暴動,往里擁擠,小部分人帶頭往船艙跑去。
幸好食人豚數量不算太多,而能站在這船上的人,大多也武力值在線。不說一些玩家,像丸子這樣的一出手,基本上也能搞定。
船艙的大門闔上。
這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如同餐廳般固定著靠背椅和圓桌。四個角落有通往樓上的樓梯。
桌面上竟然還放置著擺盤精致的食物,像是準備好迎接著他們一樣。
近二十張餐桌,容納百人綽綽有余。
“耶我們逃出來了我們勝利了”
“哈哈哈哈,可以吃頓好的了。”
“會長我朋友他們呢他們到底去做什么了,為什么一直都沒有回來”
“做任何事都會出意外,你憑什么怪會長。沒有他,你能活下來”
“只有我們活下來嗎”
“我要開動了”
“”
恭喜各位成功逃離罪人島。
本船將開往公海。
預計抵達時間明日上午十點。
祝各位勝出嘉賓用餐愉快
鹿沉隨手拉開邊上的椅子,坐了下來。
一圈人圍著餐桌坐下。
除了向行會,鹿社大概是這里人數最多的一個群體,足足十二人。
陳一粒帶領的向行會原有數百人,逃上船的,也不過寥寥一二十人。
刺啦
“喂,你撞到我椅子了”
秦槐夏收回黑絲,面前原本沖著他叫嚷的男人無聲的倒在椅背上,血跡順著衣服往下流淌。
“啊啊啊,你做什么”
“天啊,他的手里是什么一顆頭”
“他的頭發(fā)在動”
他徑直的朝著鹿沉一桌走去,無人敢攔。
唯有邊上的黎然瞇起眼眸看著他,無聲的笑了笑。
秦槐夏上碼頭的時候,很多人正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并沒有注意到他。加上他雙手抱著季燈的頭顱,一直面朝海邊,只引起了少部分人的注意。
季燈之前一直閉著眼,似是在沉睡。
就像是一顆普通的死人頭顱,因此個別人只以為這是個死了親人的瘋子。
但剛才秦槐夏動手的瞬間,季燈張開眼,清亮的眼眸泛著動人的光,向人們展示著,這是一顆異常詭異的活物。
鹿沉看著走近的秦槐夏,沒有任何動作。
算上她和瞿九,這一桌算是有六個玩家,秦槐夏再怎么大佬,也不會輕易選擇對他們出手吧。
這是常人的思維。
其實秦槐夏瘋起來,當然不會考慮后果。但他過來的目的,確實不是為了收割玩家的性命。
“諾克。”秦槐夏看向坐在鹿沉邊上的瞿九,嗓音陰柔卻不女氣。
瞿九搭在桌面的指尖泛著冰涼的白,就像他的聲音一樣“我是瞿九。”
這話貌似有點耳熟。
嗝
九神你們煩不煩,諾克是誰,我不是
妖男大佬這是找九神感覺九神在修羅城一定是個神仙人物。
秦槐夏無視他的話“如果是你的話,一定知道的吧。”
知道怎么讓季燈“復活”。
死而復生聞所未聞,但季燈卻仍是有生命力的,甚至她作為修羅城玩家的身份還保留著。
瞿九一臉淡漠。
秦槐夏低下頭,黑長的發(fā)絲順著肩頭垂落下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一絲一毫的動彈,都像是某種不安分的前兆。
“動手吧。”瞿九的嘴角快速的閃過一絲極淡的弧度,像是嗤笑,又像是不屑。
秦槐夏的發(fā)絲在無聲的船艙中微微動了動,復又安靜下來。
“我求您,能不能告訴我”秦槐夏的聲音像是從嗓子中擠出一般,帶著隱忍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