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稠,風(fēng)里挾著熱浪。
江暮行從門口過來,一步步走向宴好跟楊叢,距離越來越近,那種壓迫感就越發(fā)強烈。
宴好呼吸滯了下,睫毛輕顫著垂下眼睛。
江暮行在三五步外停下來,兩手抄在西褲的口袋里,下顎微抬,面容冷峻。
楊叢懶洋洋地揮手:“班長,晚上好啊。”
江暮行往宴好身上看,一眼就挪開了:“你們要進去”
“不然呢”楊叢痞笑,“總不能大晚上的跑過來,就為了在門口拍照留念吧”
宴好沒有出聲,眉眼藏在了劉海下的陰影里。
江暮行周身的氣息極冷。
氣溫很高,街上車多人多,空氣渾濁不堪,燥得人頭頂心冒火,楊叢臉上淌著汗,他伸手去揩的時候碰到了紗布,傷口被擦到了,疼得他齜牙咧嘴,罵罵咧咧幾句,口氣惡劣。
“怎么著,班長,是要給我倆開個小會”
江暮行把手從口袋里拿出來,右手理著左手折到手肘部位的袖口:“酒吧是會員制。”
楊叢剛想說知道,就聽他來一句:“要身份證,你們帶了嗎”
“……”楊叢腦袋湊到宴好旁邊,“小好,你帶沒帶”
宴好聲音很小:“沒有。”
楊叢低罵了聲,吊兒郎當(dāng)?shù)匦Φ溃骸鞍嚅L,我跟宴好都沒帶那玩意,你在這里打工,跟里頭人都熟的吧,幫忙打個招呼唄。”
江暮行沉默不語。
楊叢朝地上淬一口:“都是同學(xué),這點幫也不忙”
江暮行的視線淡淡地掃過楊叢,掠向宴好,看不出什么來:“你們就這么想進去”
楊叢眉毛一挑,江暮行這是唱的哪一出怎么話有點多,也有點莫名其妙,跟平時的吊樣不同,似乎接地氣了些也許是錯覺。
但是剛才他那句聽起來,后面好像還有一句“作業(yè)做完了嗎”。
宴好全程看地面不說話,像個干壞事被家長逮個正著的小朋友,局促不安。
.
氣氛微妙。
宴好動了動嘴唇:“走了。”
音量很輕,只有楊叢能聽得見。
“走個毛線,來都來了。”
楊叢攬宴好肩膀,就是鐵哥們的行為,只是他經(jīng)常打球,手長腳長,骨骼發(fā)育的非常男人,襯得宴好很小只,像被他撈進了懷里。
宴好嫌他衣服上的香水味,想掙脫開。
楊叢平時肯定就拿開了手,這不現(xiàn)在有外人在場,作為全班人盡皆知的死黨,怎么也得挽住面子,他就摁緊了宴好。
江暮行鏡片后的眼眸一瞇。
就在這時,酒吧里傳出說話聲,緊接著有幾人從里面出來,清一色的白襯衫配黑西褲,打領(lǐng)帶,全都是帥哥,身形修長均勻,年齡在二十歲上下。
“我靠!”
楊叢嘖嘖,“牛|郎”
宴好胳膊肘拐他的腰,用了全力。
楊叢被那一下弄得彎下了腰,眼淚都飆出來了:“你拐我干嘛啊”
宴好不敢看江暮行是什么表情。
楊叢這貨還在逼逼:“厲害了,放在這些人里面,咱班長還是no.1,豈不是有一堆的女客人給他褲腰里塞票子,怎么過得還那么……操,還有個洋娃娃,比你還像女孩子。”
宴好下意識咬著下唇,楊叢有說對的地方,江暮行在這里打工,以他出眾的條件,小費會很可觀,又當(dāng)家教,還有其他兼職。
生活卻一點都不輕松。
江暮行家里的情況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
那幾人是出來抽煙的,就在門外吞云吐霧,不時好奇地往宴好他們這邊看一眼。
可見他們平時跟江暮行并不熟絡(luò),這時候都沒上前。
酒吧里又出來一人,一米八左右,沒穿襯衫西褲,穿的皮褲黑t恤,腳踩馬丁靴,頭上扣了頂黑色棒球帽,露在外面的頭發(fā)是金色的,耳朵上戴著銀耳釘,很酷很陽剛。
“今晚的月色很不錯啊。”
有一把煙嗓,滄桑粗礪中帶著點慵懶。
門外幾人紛紛喊:“緒哥。”
黃緒夾著煙的手揮了揮,抬腳走到江暮行身旁,耍兩下打火機,啪嗒按開,點燃煙,笑問:“熟人”
江暮行沒理。
黃緒打量兩個男孩,十分友好地打招呼:“你們好啊。”
楊叢咧咧嘴。
宴好沒反應(yīng),嘴唇快要咬破了。
江暮行眉頭皺在一起。
黃緒側(cè)頭:“穿淺藍色t恤的小孩,長得還真是……特別。”
“清秀至極,又有那么一點陰暗的艷感,來酒吧會很吃香,姐姐們喜歡,不過看他一身名牌,有錢人啊。”
江暮行冷聲道:“離我遠點。”
黃緒:“”
宴好聽不見他們對話,他抬起一張冷白的臉,看向靠江暮行很近的青年。
風(fēng)把他擋在眼瞼上的發(fā)絲吹開,露出他比常人要深黑的眼瞳,眼底一片陰涼。
配著眉心很淡很小的朱砂痣,像鬼魅。
黃緒的后背沒來由地劃過一絲涼意,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他新奇地跟江暮行耳語:“什么關(guān)系啊這是不介紹介紹”
江暮行睨他,面無表情。
黃緒舉著手后退,一副“我怕了你”的樣子。
這一幕在別人眼里是很輕松的相處模式。
楊叢滿臉八卦:“真想不到還有人跟咱班長玩笑打嘴炮,關(guān)系不一般吶。”
宴好的胃有些痙攣,下唇咬出了血,他不自覺地挪動腳步,朝江暮行走去。
“動次打次動次打次……”
一串鈴聲突然響起,宴好驟然驚醒,他停在距離江暮行只有一步的位置,臉煞白,眼神左顧右盼,難掩驚慌失措。
楊叢接起電話,才說了聲“爸”,就被他拽著離開酒吧。
“這就走了”
黃緒頗感遺憾,嘴邊的煙一抖一抖,“還沒介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