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屋門口,聽得里頭傳來少女歇斯底里的聲音“滾開!誰準你碰我?讓鬢鴉來!我要鬢鴉!”
鄭嘉辭眉頭微皺。
門邊的侍女眼疾手快,看見鄭嘉辭出現(xiàn),忙地上前“公子。”
“里面是怎么回事?”
“四姑娘昨日醒來后,不肯用膳不肯換衣,誰勸都沒用。”
鄭嘉辭面無表情“不是誰勸都沒用,是你們無用而已。”
侍女立刻跪趴請罪“公子息怒。”
鄭嘉辭踢開她往里走,他一出現(xiàn),屋內(nèi)所有人自行退下。
少女看見他,蒼白的面容愈發(fā)憤恨,喘著氣冷冷發(fā)笑,“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鄭嘉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禁足我!”
她黑亮的眼睛漂亮得像是天上星星,就是看他時的眼神太過厭惡,叫人心里不舒服。鄭嘉辭走過去,俯身用手覆上她的眼,遮住了便再看不見她眸底的鄙夷。
他寬厚的手掌輕輕蓋住她的眼皮,合攏的手指搭在她鬢邊,食指挑出一抹烏絲,夾在指間摩挲。
“四妹妹。”他低眸睨她,對她剛才的話置若罔聞,問“你身上的衣服已穿了三日,不嫌臟嗎?”
令窈張嘴就要咬他,被鄭嘉辭輕而易舉制住。
他一手遮著她的眼,一手擒住她的肩膀,將她甩回輪椅中。
“鄭嘉辭,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請旨讓舅舅殺了你,將你碎尸萬段!”
“嗯。”
他的淡然自若令她更為惱火“放開我,你放開我!”
鄭嘉辭一動不動,靜靜欣賞少女在他手邊死命掙扎的模樣。
大概她對他厭惡到了極點,連被他碰一下都嫌惡心,一張小臉猙獰,用盡一切力氣試圖掙脫他。
他看著看著,在她再次發(fā)起攻勢的瞬間,猛地一下松開手。
沒了阻力,她往前撲打的勁止不住,一不小心,從輪椅中跌下去,重重摔到地上。
她廢了腿,根本撐不起身,幾次起身皆以失敗告終,狼狽至極趴在那,云髻散開,衣裳繚亂,發(fā)紅的眼睛已是霧氣蒙蒙,強忍著眼淚不讓掉下來。
鄭嘉辭居高臨下俯瞰她,不禁想,若是她知道自己“已逝”,會是怎樣一副神情?
從前她喜歡落淚,假惺惺地用眼淚討取一切她想要的東西,卻從來沒在他面前掉過淚。因為他身上沒有她想得到的東西,一丁點都沒有,所以她不必對他哭。
可是現(xiàn)在——
鄭嘉辭俯過去,攫住令窈下巴,好瞧清楚她眼中的淚水。
她死死瞪著他,橫豎就是不肯落淚。
鄭嘉辭也不急。
以后有的是時間。
忽然她啐他一口,唾沫星子吐到他臉上。鄭嘉辭輕笑出聲,連揩拭一下都不曾,另一只手撫上她濃黑如扇的長睫,慢聲道“四妹妹,你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
她眼神倔強,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將你的眼睛挖下來泡到壇子里去,你說好不好?”
少女震了震,呼吸一滯。怕他真挖了她的眼珠子,數(shù)秒,她不自覺移開眼神,裝作看風(fēng)景的樣子,對他不屑一顧。總之不敢再看他。
鄭嘉和把玩她細膩的下頷,笑聲陰沉沉“四妹妹,該換衣裳用膳了。”
令窈咽了咽,問“鬢鴉呢!我要鬢鴉伺候。”
“鬢鴉死了。”
她瞪大眼,呆滯的瞬間,兜在眼底的淚珠洶涌而出,大顆大顆往下掉“我……我不信,你還我的鬢鴉。”
鄭嘉和看著她哭。
鬢鴉沒死,被他送走了。
這輩子都回不來了。
他要她身邊再無任何依靠之人。
“我最后問你一句,用不用膳,換不換衣裳?”她哭得傷心,他很不喜歡,聲音冷硬,看她的眼神頗有幾分警告意味。
“我不用膳,我不換衣裳!”她沖他大喊大叫,破罐子破摔,眼淚連串滴。
“行。”他一把抱起她。
她慌張起來,這些天她被囚在屋里未能出屋一步,現(xiàn)在他卻帶她往外去。
“你帶我去哪里?你停下,停下!”
鄭嘉辭大步流星,步伐堅定,一步都不曾緩下“去你該去的地方。”
半晌后。
一座金碧輝煌的新屋映入眼簾,鄭嘉辭推開屋門,屋里一個金光閃閃的大鳥籠,他將她扔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