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可在原地站住。
她回頭, 正撞上費南投來的目光,她從前不曾在這位大律師的眼中見到這樣的神色。
“看來費律師也是知情的呢。”秦頌絲毫無懼費南的施壓,聲音中滿滿的嘲弄, “有人一開始想收購光華不成, 惱羞成怒,
動用各種資本來打壓,周總到今天這個地步, 最應該感謝的就是他了。”
費南已是面色嚴峻, 他剛要出聲駁斥, 對方就嘆息般地微哂:“我很好奇,周總聽聞這個人還順便娶了自己的寶貝女兒的時候,臉上是什么表情。”
秦頌說完,一臉似笑非笑, 就等著欣賞周可可的反應。
這張稚嫩的小臉, 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一點點的雨淋風吹。
她從小被周光耀養(yǎng)在溫室,一向嬌生慣養(yǎng), 哪有那個心力去直面現(xiàn)實世界的殘酷。要不然,她當初就不會慌不擇路地選擇投靠男人了。
而實際上,周可可只是在原地頓了一下,便朝他走了過來。
周可可的腳步速度很快, 不是這兩年才養(yǎng)成的習慣, 在替周光耀奔走之前, 她就曾一度為了巴黎和里昂兩頭的學業(yè)而勞碌, 爭分奪秒。
靜悄悄的走廊中, 她高跟鞋落地的聲音清脆無比,富有節(jié)奏感,走過之處,像是能帶起一陣風。
眨眼間,就到了秦頌的面前。
在對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她利落地一抬腳,又細又高的鞋跟直戳人腳背,快準狠,男人當即就吃痛得彈了起來。
周可可懷里還抱著一疊文件,她托穩(wěn)了它們,閑閑往后退了幾步,給男人騰出地方,一臉漠然地看著他齜牙咧嘴地抱著腳背直蹦跶。
那模樣太過滑稽,與他剛才得意的模樣對比強烈,以至于荒誕。
“我還不知道,原來你這么為我父親擔心,謝謝你。”周可可歪頭,輕巧地吐出這句話。
只聽這稚氣的聲音,還以為是個惡作劇的頑皮孩童,但此刻,起碼在場的兩個男人都不會認為她是。
“不過我覺得,”她將秦頌狼狽的模樣由上至下地輕蔑打量,“從今天以后,你應該擔心的是自己才對。”
高跟鞋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嗒嗒嗒……”
說不上輕快,在人的愣神之間,轉瞬就遠了。
費南呆立了半晌,才回過神來,追著女孩的背影大步走過去。
到了電梯前,剛才那一幕還在他腦海里反復回放,抹滅不掉。
“周小姐。”慎重思忖過后,費南叫了她一聲。
周可可微微側頭。
“嗯。”她淡淡應著聲,走進電梯門內(nèi)。
他跟著踏入,在她的身后小心斟酌著措辭:“關于秦頌剛才說的那些……”
還未說完,就被她以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語調(diào)打斷:“我早就知道了。”
周可可只顧著低頭觀察門邊那一列密集的電梯按鈕,她的目光搜尋過去,在倒數(shù)第二排找到了一樓,伸手按下。
仿佛,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電梯開始緩速降落,略微的失重感掠過,費南呆了呆。
他隨后聽見她自言自語般的低訴。
“那畢竟是我爸爸的事,他現(xiàn)在到了這個地步……”周可可背對著他,語調(diào)沒有起伏,異常和緩,“當人家女兒的,怎么會連這個也不知情。”
“……”電梯里一片寂靜,費律師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各種思緒都涌過來,在他的心中起了無數(shù)的困惑和猜想。
但都讓人不敢再往下細想。
“我可不可以問一個問題,”躊躇了一陣,費南心情復雜地開了口。
他問:“你為什么會跟易尋結婚?”
而那一刻,女孩回過頭,對著他笑了一下。
電梯門開啟,她走出去,一路上遇到的員工,都駐足向她頷首問候。
周可可目不斜視地走出光華的大門,將手中的東西盡數(shù)遞向了費南。
“我父親的案子,請費律師多勞心了。”
易尋的車還在路邊等待。
她與費律師道了別,獨自走近時,他正一動不動地坐在車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陣出神。
周可可俯身拉開了門,易尋才有所反應,側過頭來。
“可可。”他看了看她,隨即就伸來一只手,“過來。”
她剛靠近一點,就被他拉過去摟住了。
“會開完了,”在他懷里,周可可小心翼翼地側過腦袋,好避免自己臉上的妝容會弄花他的白襯衫,“很順利。”
“可以送我去羲和路嗎?”等直起了身,被他托住臉,她提出了一個請求,“我的經(jīng)紀人有事情要約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