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觸手。”黑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生氣，“你都涂指甲油了，我為什么還要用觸手。”

“你覺得自己被我嫌棄了。”厄蒂特立刻得出結(jié)論。

“我沒有！”

“你有。”

它仿佛嫌棄沒有實體爭辯起來不帶勁，分出部分枝條，又凝結(jié)成一團黑液杵在小姑娘面前，兩根枝條叉腰，氣勢洶洶地說：“沒有！”

這場爭吵逐漸變得非常幼稚，厄蒂特一把抱住了它，用臉頰蹭了蹭：“好吧，原諒我，今天晚上你想怎么玩都可以。”

黑液在她的懷抱里化成一灘水，像砂礫一般重新流入厄蒂特的身體里。然后它分出了一部分黑液化成斗篷，罩在小姑娘身上，擋住了人類的上半張臉。

現(xiàn)在任何人看到厄蒂特，都會毫不猶豫地認(rèn)為她是個丑陋的、非人形的怪物，除了那雙藏在斗篷下沿的淡色嘴唇和下頜，再也找不到任何屬于人類的特征。

“你把我的武器藏起來了。”厄蒂特說，“那把匕首。”

那是塔利亞送給她的十歲的生日禮物，能夠吸取別人的生命。用法很簡單，刺傷對手之后，念出刻在匕首刀鋒上的咒語，就能讓對方流逝鮮血和時間，就算那是一個小擦傷，也不會妨礙這個邪惡的匕首奪取他的生命。

“當(dāng)時那個叫做迪克的家伙要抱你，誰知道他會不會找到你的匕首啊，又會不會劃傷。”黑液理直氣壯地說，“到時候你說夢話，把咒語念出來，你的小寶貝就一命嗚呼了――干脆別拿了，我給你武器。”

小姑娘憋了一下，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但黑液和她的想法不謀而合，她們都覺得迪克柔弱無辜，令人憐惜，傷害他是她們最不可能做出的行為。

“迪克不是我的小寶貝。”她最后吐出這句話。

“那你就是他的小寶貝。”黑液說，“你們奧古是不是命犯迪克”

說的也是……甚至連達米安都不能幸免。

雖然在這之前，厄蒂特沒有見過達米安，可她知道她的弟弟是個極其難以相處的人。而如今的達米安改變了很多，很容易就能想到是迪克的為人處世對他造成了影響。

就連嚴(yán)格算起來只和迪克相處過短暫幾天的厄蒂特，都已經(jīng)毫不遲疑地將他拉入了自己的保護圈。

迪克真是有一股魔力，誰會愿意讓他傷心呢他對她那么毫無保留的好，給她買過冰淇淋、氣球和花環(huán)，也是第一個說要保護他的人。

厄蒂特突然想了解迪克的人際關(guān)系，然后把控――不，不是，她并不是控制欲旺盛――掌握他的訊息，杜絕任何對他威脅的行為。

“喜歡這個嗎”

它的話音剛落，厄蒂特的手中就出現(xiàn)了一團黑液。它越拉越長，逐漸成型，變成了一把純黑狹長如同羽翼的弓箭。

單獨來看的話，它顯得有點惡心，因為弓箭的那些觸須還在流動著，像不安分的才抽條的枝蔓。緊接著，箭矢也以同樣的方式出現(xiàn)在了小姑娘的手中。

“……我喜歡弓箭。”厄蒂特情不自禁地拿手撫摸箭矢，它們被小姑娘的手指碰到，同樣心情愉悅地用枝條似的黑液蹭著她的手指。

在刺客聯(lián)盟的時候，她最期待的課程就是弓箭課，因為拉緊箭弦然后松開的時候，箭矢會發(fā)出咻得一聲輕響，仿佛一個獲得自由的靈魂破風(fēng)而去。

但隨著回憶的深入，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暗淡了。

厄蒂特沒有想到的是，塔利亞對她說她的射箭老師離開了刺客聯(lián)盟，其實只是一個謊言。每當(dāng)小姑娘結(jié)業(yè)一門，她的母親就會殺掉她的老師。

難怪她的箭術(shù)學(xué)的那么快、那么好，而她的老師的雙眼深處卻一日日增添恐懼，從不開口夸獎她。

“不要難過，厄蒂特。”感受到她的情緒，黑液沉默后說，“對奧古來說，這就是變強的代價，這不是你的錯。”

“……對不起，我有點恨她，我并不是滿不在乎。”小姑娘頓了頓，繼續(xù)說，“只有被寄生的時候，我才會說我有點恨她。”

“我像個女兒一樣愛她，又像個孤兒一樣恨她。我恨她給了我生命，又恨她把我當(dāng)做沒有生命的工具。如果我愛一個人，我會全心全意的對待他，不會把他當(dāng)做小貓小狗隨意撩撥。”

她的話音落下，整座哥譚的邪惡氣息遙遙呼應(yīng)，仿佛為她展開黑暗的翅膀，無聲地邀請她加入夜晚的盛宴。

“走吧，阿卡姆瘋?cè)嗽骸！?

厄蒂特的聲音像在黑色飛舞旋轉(zhuǎn)的刀鋒上打旋，身影如同接觸不良的電視屏幕，帶著模糊的霧氣快速閃了三下，一陣風(fēng)從敞開的窗戶灌入，吹起窗簾的那一刻，她消失在了房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