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李庭舟崛地而起,一舉占下了三個地方,打著的是抗蠻的幌子。如今駐扎在那塊邊境的全是李庭舟的人,皇上又能如何?
鞭長莫及耳!
更重要的是沒那個為君的魄力和手段對付得了李庭舟。
秦連能在淄堯安安穩(wěn)穩(wěn)當他的府州大人,自然不敢得罪這樣厲害的人物。
只說淄堯的邊界線那頭駐扎的張將軍,別人不知道,秦連是知道一些的。
許多年前,他就是被當今屠了滿門的袁大將軍昔年麾下信眾。
為何淄堯能安穩(wěn)這些年,跟這位張將軍有莫大關(guān)系。
他們這些人,如何能不清楚當今是個什么樣人。
膽小軟弱,偏偏愛聽信讒言,小肚雞腸,心胸狹隘,絲毫沒有作為國君該有的魄力胸懷手段。
十多年前聽信讒臣的蠱惑,害了袁氏滿門,致使北地禍亂。而后卻沒有手段平定,逐漸養(yǎng)大了北蠻的狼子野心。
朝廷把控不住北地,這才有了北地如今內(nèi)里四分五裂的現(xiàn)象。
秦連見過張將軍,知道他是個冷漠無情之人,但因為張將軍的本事,他也極力和維護和對方的關(guān)系。
這兩年有收到消息,張將軍似乎和李大人有些來往。
一個二個都是實權(quán)人物,秦連不敢得罪,唯只有巴結(jié)的份。
許是看他識相,秦連離開之前,李庭舟隨口提醒了一句,讓他注意一點此次來淄堯的五部人。
秦連一怔,回神深深行了一禮,拜謝過后才走了。
這日,明湘湘腿上又犯了舊疾,地衣趕緊去把張婆請了過來。
張婆一點不含糊,多年她就知道明湘湘是這個病癥,略問了幾句,就打開了藥油,抹上,給明湘湘仔細推拿按捏起來。
別看張婆年紀大,手上卻一把子力氣,瞧著就很疼,但明湘湘卻漸漸松了布滿細膩汗珠的額頭。
張婆的手法甚是獨特,看似雜亂無章,卻每按揉一下都在點上,極大緩解了明湘湘腿上的疼痛。
這大約就是一種內(nèi)家功夫,表面看上去沒甚么稀奇,然實際上這一手功夫不是誰都能會的。
張婆興許是個多話的人,一邊手法順溜嫻熟地幫明湘湘治腿,一邊開口說嘮嗑:“姑娘你這腿疾今年來得早了些,怕是心思沉重郁結(jié)的緣故,你年紀還小,莫怪我老婆子倚老賣老多嘴,何時且看不開,白白傷了身。這過日子啊,你以后就懂了,好也是一日,歹也是一日,事事縱使再無常,再不不順心,若是改變不了,且就只有寬了一顆心,看開些吧。”
明湘湘躺在榻上,眼睛怔在遠處,神散飄渺,語氣淡淡道:“我終究不是認命的性格,于某些事上,終究是意難平放不下忘不了,約莫是從小壞在了根骨處,改不了了……”
張婆便垂下了眼皮,手下不停,過了一會兒,才又說:“許久未見姑娘了,不若老婆子說些舊事給姑娘聽聽?”
明湘湘眼睛看了過去,挑眉,“哦?是甚舊事。”
張婆聽她問,于是便緩緩開口:“根子倒有些年頭了,是那時在大宛村的事。那段日子村子里流傳過一段流言,說的乃是一位姓馬的寡婦,馬寡婦被幾個婦人看見她去醫(yī)館,又撞見她時時嘔吐。大家伙便開始說她不知廉恥,同男人茍且懷上孽胎。”
明湘湘邊聽,邊回憶了一下,發(fā)現(xiàn)確實有這樣的一件事,她那時不怎么出門都聽見過謠言。
“我活了這把年紀,經(jīng)的事兒多了,自然能夠一眼睛看透。那事或許怪不得馬寡婦,那馬家唯一的男丁死了,就此斷了香火。
年輕些的不知道,先時就有過那樣的法子,婆婆讓守寡的兒媳婦出去借個種,這坐下的胎兒從兒媳婦肚子里出生那自然就是自家的,馬家估計就是打的這個主意,馬寡婦她婆婆讓她借了種,延續(xù)馬家的香火,所以她婆婆能裝裝作聽不見那些流言。
只是馬家的運氣算不得好,沒幾日村子就遭到了賊子的搶殺,馬婆婆死了,馬寡婦被抓了去……”張婆邊說,這邊推拿已經(jīng)弄好,她就停了下來,起身走到墻角盆架馬里洗手,然后又坐了過來,繼續(xù)道:“姑娘或許不知道我為什么講起這個,說起來,這卻又是一樁討巧的事,我那在淄堯竟然見到了馬寡婦,在在南街市那塊的雀兒巷支了個小攤兒賣豆腐腦,身邊還跟著個四五歲的男孩兒。”
明湘湘聽起了神,跟著說道:“就是那個時候懷上的那個孩子?”
“可不就是,丁點大的人,長的瘦瘦小小,卻懂事得很,還知道幫著她娘招呼客人哩。”張婆笑了笑,后又說,“當年很多人私下討論和馬寡婦有了首尾的男人是誰,大宛村不大,成年男子也數(shù)的過來,逃不過都是相熟的。但世間從來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做下的事總是會有痕跡叫人知曉的……”
張婆語氣樂呵呵,真?zhèn)€像是無意給明湘湘說個八卦聽一樣。
明湘湘不是蠢人,腦子里一下里想了許多,去回憶當年的事。
張婆這些話未必沒有深意,她特地提到馬寡婦,以及馬寡婦那個是和誰生的孩子……
明湘湘是在李家住過好幾個月的,李山有一段時間夜晚必要出去一趟,然后徹夜不歸。明湘湘曾因此事對李山極度厭惡,托她嗅覺的福,李山身上帶著一股男女歡好過后的腥膻之氣,令人作嘔。
如今再結(jié)合張婆那話的意思,莫非是說,馬寡婦生的那個孩子難道是李山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