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因為幾天不進水米,他還沒跑兩步就一頭栽倒在地,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手臂撐著地面翻了個身,艱難地看向兩個救命恩人。
“謝謝啊”
他喘著粗氣說“你們是怎么到這兒來的”
“哦,”顧淺說,“我們在某個山洞里撿到了一本筆記”
男人“”
他的神色凝固住了,張張嘴,愣是半個字都沒吐出來。
“等等,”楊桃在他的復雜表情中看出點什么,“你該不會就是”
男人滿臉糾結地點了點頭。
“對。”他咬著牙承認,壓低了聲音,“是我寫的。”
楊桃“那你咋成這樣了”
居然被吊起來關在這種地方。
“這個說來話長。”
他苦笑道“但你們能找到這兒,多多少少還是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的吧”
眼見她倆都點點頭,男人就繼續(xù)說了下去。
“我一開始以為只是長得奇怪了點,”他懊惱地捂著自己的臉,“但在這里待了幾天,見的人多了以后,發(fā)現(xiàn)他們年輕點的還好,越老的人就長得越奇怪”
“啊,我們也發(fā)現(xiàn)了。”
楊桃疑惑道“但你不是因為這個就被關進來的吧”
“嗯。”
男人應了聲。
“我被關進來是因為”他望向那個圓盤,“有一天忍不住好奇心,跟著混了進來,結果撞見了他們打開那玩意兒。”
“你剛才猜的沒錯,底下連通的是海水。我躲在后面,沒過多久就看到”
他突然止住話頭,做了好幾下深呼吸,才強忍住了內(nèi)心深處翻涌起的恐懼,咬緊牙關再度開口。
“看到有幾只怪模怪樣的家伙鉆出來。它們也用兩條腿走路,腦袋長得跟魚一樣,疙里疙瘩的身體有點像癩蛤蟆。脊背上長滿鱗片,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人,好像永遠都不會閉上。”
“我偷聽了他們的談話,才知道這些怪物來自海底”
“它們在幾十年前主動找到這個靠海的村子,想跟人類留下血脈。可能是跟村民們做了點交易,反正他們最后是妥協(xié)了,后來新出生的孩子就都混雜了怪物的血統(tǒng)那些孩子剛開始更像人類,長大后就會越來越像怪物,直到徹底變成它們那樣為止。”
“交易里肯定有一條是出了什么狀況,它們都會來搭把手。那些怪物活得太久了,掌握了很多技術,這座塔就是在它們的幫助下修建起來的。”男人干巴巴地笑了兩聲,“也怪不得,為了自己后代的安全當然要出點力了。”
“我沒及時逃掉,被抓來關在了這里。它們好像很喜歡活人祭品,也不知道到底想用我干什么。”
換句話說
這個安全區(qū)里,全是尚未徹底轉化的怪物預備役。
楊桃愣了半天,急急忙忙地問“難道那些老人”
驟然響起的腳步聲讓她把還未問出口的話又給咽了回去,顧淺暗道不妙,飛快地和他倆對視一眼,再一轉頭,瞧見了砌在墻角的巨大鍋爐。
正好夠藏他們仨。
她明明干掉了所有警衛(wèi),才好大搖大擺地在這里晃,萬萬沒想到還有人會深更半夜地再過來。再一細聽,接近的不止是腳步聲,還有滾輪在地上滑動的細碎響動。
楊桃扶著那個行動不便的男人,顧淺大半個身子躲在鍋爐后,側頭看見出現(xiàn)在門口的家伙的那一瞬,意識到了楊桃那個問題的答案。
來的有三個人。
鄭哥和另一個她們不認識的中年人推著一張明顯是來自于醫(yī)療站的推床走來,躺在上面的已經(jīng)不能說是人了。
那家伙的身體呈現(xiàn)出一種灰暗的綠色,巨大的眼球因為過于凸出,完全無法眨眼。已然徹底異變的頭骨顯得極為狹窄,臉頰兩側裂開的腮不斷顫動著,頸上堆著皺皮,長出蹼來的雙手合在胸前。等推床停下,它就扶著床沿下了地,喉間嘶啞地尖鳴了幾聲,佝僂著背一步步向前晃去。
顧淺明白那些老人去哪兒了。
這里的村民都是怪物的混血后代,年齡越長,怪物的特征就越發(fā)顯露出來,“老去”只是完成異變的過程。醫(yī)療站的里間是留給村民進行最后的轉化階段的,等到一轉變完成,就會被送到這座直通大海的塔里來。
所謂的“老人”,恐怕都以怪物的狀態(tài)回歸海底了。
“就說怎么一路上都沒見人,”鄭哥一掃白天的熱情,他看著大開的籠子冷笑道,“居然是又有不知死活的東西闖進來過了。”
“去聯(lián)絡它們。”
中年人往操作臺走去,他頭也不回地沖那個形似魚人的怪物說。
魚人點點頭,往圓臺走去,正搖搖晃晃地蹲下身,想打開蓋在上面的鐵殼。
“如果你們覺得我會隨便放任你們?nèi)ソ泻笤笨上乱幻耄牭筋^頂上有人笑瞇瞇地插進話來,“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
“晚上好啊。”那人說。
魚人只覺誰的手搭在了它的肩膀上,它下意識地愕然回頭
顧淺一記上勾拳,狠狠地揍向了它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