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啊”
“我今年剛二十一,”顧淺眨眨眼,睨向胡子拉碴的大副,“你說你這聲叫得合適嗎”
“大妹子”
顧淺“嗯”
“老大,”可真別提他現(xiàn)在心情有多崩潰了,大副連忙又改口,匆匆忙忙就認了個新的頭兒,“老大”
“別介,你想認我都不想收。”
她道“我還是更好奇你剛才說的那幾句話。”
“這、這不是一時口快嘛”
被反揍得腫成一條縫的熊貓眼還在隱隱作痛,他是真不想再遭一回罪了。
大副欲哭無淚,生怕顧淺把那話當真要再跟他干上一仗,恨不得穿越回幾分鐘前給當時大放厥詞的自己來上兩個耳光。
“您別太計較”
看他臉上的表情,倒真是為挽回后果做什么都愿意了。
眼見已經(jīng)到了她想要的效果,顧淺就干脆遞了個臺階。
“那也行,”她道,“把我需要的給我就成。”
大副“”
這可太簡單了
僥幸逃過一劫,大副滿面喜色,麻溜兒的跟自家僅剩的最后一名船員兵分兩路。一人去翻衣服,另一人去找食物,反正他們現(xiàn)在也用不上,正好用這些東西把人給請走。
顧淺就留在伙房里等著信兒。
他倆也沒讓她干等多久。
“來了來了,”張保抱著鼓鼓囊囊的一包闖進來,“我找到了”
“也不知道誰壓在箱子最底下的。”
他把包袱皮一解,“壓得我前兩天才不小心翻出來,想著沒用又給收起來了。”
沒想到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說是說壓箱底,有一層布蓋著,那件羽絨服居然比這船上的東西還要干凈不少,除了疊出來的褶皺以外沒什么別的痕跡。版型偏瘦,一看就不是給男人穿的,可能是以前哪名船員想帶回去送給他相好的,可惜天災(zāi)早一步到來,如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落到了張保手上。
跟張保這兒的收獲相比,大副那邊就寒磣得多了。
桌上零零落落地擺著兩三個他找來的罐頭。
“這個是冷凍土豆,”大副滿臉尷尬地挨個指過去,“那是圓蔥頭。我們本來也不剩多少吃的了,還沒來得及補充就”
那兩排罐頭看著還行,過了這么久還能吃的著實不多。
唯一可圈可點的是邊上還有一小罐金槍魚肉泥,但就這么可憐的一丁點,被旁邊幾根干巴巴的海帶襯得更磕磣了。
他忐忑地等著顧淺的反應(yīng)。
“就這樣吧,”令鬼窒息的兩三秒過去,只聽她道,“至少能撐幾天。”
大不了她到時候再找吃的。
兩具僵尸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俱是松了一口氣。
既然說好了拿到東西就走人,顧淺也不帶含糊的。她換上的羽絨服正合身,想了想,又要來個帆布包和兩根布條。
她把剛好夠裝那點少得可憐的食物的帆布包背在肩上,拽了拽另一頭拴在橫杠上的麻繩。確認它綁得還算穩(wěn)當后,一個干脆利落的翻身,越過了船邊上的欄桿。
麻繩上的毛刺被凍得堅硬,足以剌得人手心生疼。好在顧淺有先見之明,早用布條把雙手纏過了好幾圈當防護,她輕輕松松地滑了下去,只在快挨到冰面時多留了幾分神。
冰上積著一層不厚的雪,但一腳踩下去也能留下個清清楚楚的鞋印。顧淺松了口氣,這比她想象得要好一點,走起路來也不是很困難。
她這一下去,還在船上的那兩個海盜頓時樂開了花。張保尤其沉不住氣,他興奮得一時忘了形,嘿嘿笑著沖下頭連連揮手告別,只盼這人趕緊走得越遠越好。
看得大副心里一個突突,“啪”地把他的手打掉,就怕他表現(xiàn)得太明顯再把人給招回來。
“就走這個方向,”他對上顧淺的視線,趕緊往西邊一指,說道,“一直往那兒走就能到陸地了。”
“謝了。”
后者挑眉一笑,“以后有緣再見。”
別別別,至今還未消腫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消得下去的大副滿頭冷汗地想,還是別見了。
走在雪地里,最辛苦的就是深一腳淺一腳。幸好顧淺平時的身體素質(zhì)就相當不錯,這么點路還不覺得有多累。等她再回過頭,數(shù)米長的海盜船在眼中已經(jīng)縮成了一團指甲蓋大小的黑點。
朔風凜冽,太陽隱沒在厚厚的云層后頭,靠那幾束偶爾穿過云層的陽光可感受不到什么熱量。風雪弱了下去,不至于遮擋她的視野,但顧淺還是抬起手,擋了擋迎面席卷而來的冷風。這件羽絨服挺保暖,可沒被包住的地方就不那么好受了。
比如說臉。
手表加上的那一點耐寒屬性的好處在這時候就凸顯出來了她好歹不會輕易凍傷。
反正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顧淺暫且信了那個大副說的話,試著往西走走。
下一步怎么做,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謀劃。等到晚上就找個避風處歇下,她也見到了好些深淺不一的雪坑。可惜的是她沒能從海盜船上弄到水,哪怕鑿得開冰面,底下的海水是肯定不能用的,但融化新積起來的冰雪來喝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說到底,最麻煩的還是火種,只要能生得起火,這一切都迎刃而解。
她正思考著這個問題,就聽見突然冒出來個聲音。
“如果我是你,”那細細的嗓音說,“就不會再往前走了。”
這聲音哪兒來的
顧淺左看右看,只在周圍看見一座造型奇異的雪堆。這一路走過來,顧淺看到過不少因為反復融化凝固再加上被風侵蝕而變得大小不一、奇形怪狀的雪塊,可哪個都沒有眼前這座瞧著古怪。
它前面凸起成三角形,后頭卻像個弓起背的人,瞧得顧淺都愣在了原地。
這年頭,詐尸還不算完,連雪堆都成精了。
“那兒有好多浮冰。”雪堆深沉地說。
顧淺“”
“要問我為什么知道”覆在其上的雪花被撲簌簌地抖落,窩在里面的家伙幽幽道,“我半個小時前才摔進去過。”
顧淺“”
她啞然地看著打雪堆里頭鉆出來的那個圓臉姑娘,她身材嬌小,臉上卻是有點胖嘟嘟的嬰兒肥。等女孩拍掉身上積起來的雪,顧淺才看清,原來她手里握著一把竹制魚竿,底下還挖了個小小的冰洞,魚竿的釣線就垂在洞里面。
她身后還背著脹鼓鼓的好幾樣東西,在她忙活著把收起來的魚竿往里插的時候,顧淺起碼瞧見了好幾樣調(diào)味料、一口平底鍋和黑色不明硬物的一角。
那東西有點像折疊式灶臺。
這妹子為了吃也太拼了
顧淺打量著她,對方不似那兩名成了僵尸的海盜一樣腐爛出了白骨,明明白白地就是個活人。
可是又能在雪下待半小時之久還安然無恙,難不成
滿意地拍拍插緊實了的魚竿,那女孩這才回過頭來,“你是玩家吧”
這句話一出來,她自己是個什么身份也昭然若揭了。
果然。
顧淺想。
“你也是”她道。
“當然啦。”女孩苦笑,“這里還活著的原住民早就在災(zāi)難剛開始的時候躲起來了,還在外面晃蕩的也就是咱們這些初來乍到的苦逼玩家。”
聽她的說法倒是挺熟練,顧淺正想問,就見對方已經(jīng)主動地伸出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