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楓醒來時,正是上午,她躺在一張小木床上,后肩劇痛依舊。
“你醒了。”
“前日里我去采藥回來,看見你滿身是血倒在雪地里,便試著將你救了回來,這里是滄州郊外,村外百里就是陵州。”
向梨在陽光下端著臉盆,一步一步走進來,裙擺一晃一蕩,面容模糊,隱在身后陽光中。
謂楓慢慢起身,一只手撐著床鋪,怕牽動身上傷口。
天在城里短暫相遇,她在謂楓心中留下一片素白身影,謂楓覺得兩人不過萍水相逢。
沒想到轉(zhuǎn)眼就被人救回性命。
謂楓心中有些驚訝:“多謝姑娘相救。”
“看你眼熟。”
多虧那一個包在油紙中的熱乎薄餅,她撿回一條命。
“除了背傷以外,你胸口處還有一處刀傷,等你能自如行動,便自己換藥。”
向梨聲音清冽好聽,吐字清晰,別無波瀾。
她擺了擺毛巾,遞給床上的謂楓。
謂楓慢吞吞拿起毛巾,將臉上略微改變?nèi)菝驳囊兹莞嗖寥ァ?
她所學博而不精,易容術雖會,卻并不能如江湖傳言那般改頭換面,如果有眼力高超的人,還是能認出來的。
卸下易容后的謂楓,要比祁笑要好看不少,向梨看著她,皺起眉頭。
“今天是何日子”謂楓是十一月七日晚去了小鳳樓,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時間。
“十一月十一。”向梨把銅盆放在床頭木架上,坐在一旁收拾一件衣服。
原來她已經(jīng)昏迷三夜,想必都是向梨一直在照顧她。
謂楓慢慢打量起室內(nèi)的環(huán)境來。
她所躺的是一張還算舒服的木床,雖然做工粗糙但好在床上鋪了兩層動物皮毛,并不會硌得慌,房內(nèi)有一個洗手架,一張放著油燈的桌子,房間的另一端放著一個草垛,上面簡單鋪了床被子,家徒四壁。
看來房內(nèi)原本只有一張木床,謂楓突然到來,向梨只好新抱了草席住。
謂楓看著她淡然地坐在草席上,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姑娘,我現(xiàn)下并無大礙,怎能鳩占鵲巢讓你住草垛呢我們還是換過來吧。”
對方看了她一眼:“向梨。”
謂楓把滑到嘴邊的祁笑咽了回去,告知了她真名:“謂楓”。
向梨瞥了她一眼,便從草垛上站起來走出了房門。
接下來幾天,兩人沒有過多的交流,除了吃飯與晚間換藥,謂楓不會在別的時間內(nèi)看到梨兒,兩人也沒有太多交流。
除了向梨之外,還有一對夫婦,大約五十歲,每天為她的傷勢忙進忙出。
又過了幾天,謂楓肩上的傷痛還在,好在她可以下地自由行動了。
謂楓幼時不想學武,并非是沒有習武條件,相反,她所在的兩別山上藏有近乎全天下的武功秘籍,她學武,只因?qū)W武太過艱難繁雜,她太聰明,不用費勁就游刃有余,除此之外,她認為武功無用。
師傅早就同她講過,千百年后,人們衣食住行都將有更為便捷的工具,世人不學武功,改讀詩書,世間不會有一言不合劫富濟貧的俠士,世上再無快意恩仇的江湖。
謂楓認為人活一世就圖個自由自在,自己是女子,也不必像男子一樣打打殺殺,就學了取舍之下她認為最合算的功夫:輕功。
而如今,背上的一刀時刻提醒她自己的武功有多差,如若再不習武,恐怕下一回就不能僥幸逃生了。
這戶人家的男主人是個獵戶,平常以打獵采藥為生,謂楓從房中出來,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院中有一廢置木架,架上有一柄破爛鐵劍,謂楓打來清水,將鐵劍置于石塊上,打磨了好一會兒,開始清楚劍身的污漬。
“你做什么”
身后傳來一道清麗聲音,謂楓沒停下手中動作:“練劍,怎么,你認得這把劍”
向梨并未反駁,只是神色有些復雜,隔了好一會兒說:“不認得,你用吧。”
謂楓重新打開一盆清水,將劍身沒入水中,抖去表面泥污,自水中提起。
原本不起眼的鐵劍此刻被清水去了污濁,劍身通體凜冽泛著冷光,劍尖一點寒芒逼人。
劍柄古樸大氣,柄上紋路繁復冗雜,隱約可見一個“色”字。
這劍怎么回事
謂楓隨意揮動長劍,凝神可聽到劍身切割空氣帶來的破風聲,她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手帕自上而下飄落到謂楓手中的劍上,絲綢面料即刻分為兩半。
她便先借用此劍,盤算著等到向叔回來歸還,心里打定這般主意,謂楓單手持劍站定,按照她幼時熟記的一本劍譜上的方法,先練持劍。
常人單臂舉平,無任何依托保持不動便十分困難,常常不到一刻鐘就得放下手臂歇息,劍客以劍為生,對持劍要求更多。</p>
這柄劍較一般的鐵劍更重,謂楓已持劍單臂了近半個時辰,劍身依舊沒有絲毫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