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想著他，那死鬼什么時(shí)候想過咱們娘倆”李紅梅想到死鬼丈夫
就一肚子的火，偷偷賣了田地去館子吃好的，既不帶妻子也不帶閨女，跟個(gè)無賴
道吃酒，結(jié)果把自己給給吃死了。就是想他都不知打哪兒想去
白木香自來心胸寬闊，”就這一回，旁的時(shí)候爹有什么好的不想著咱
們的。再說，我爹都死了，娘你還數(shù)落個(gè)沒完，叫我爹在地下不安生。
“不安生才好”李紅梅氣，“到時(shí)去紙?jiān)陠枂枺纯吹昀飼?huì)不會(huì)扎神
李紅梅罵一回早死的衰人，解氣方去張羅晚飯了。
傍晚，村莊里裊裊炊煙升起，伴著西天玫瑰色的晚霞，農(nóng)人荷著鋤頭回
家。
白九在院門外的青石上刮掉鞋底的濕泥才敲著腰進(jìn)院，里長不愛看他這樣
”爹你還沒說累，我哪兒敢說累。”白九是家中獨(dú)子，族中排行第九，
所以小名兒就叫白九。因是家中獨(dú)子，略有嬌慣，懶洋洋的懟老爹句才進(jìn)屋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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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
里長太太自廚間端著兩碗菜擱院里小飯桌上，跟老頭子說，”咱們小九
還不是看你勞累，才跟你道去田里的，哮心，你莫陰陽怪氣的。
“我陰陽怪氣，你沒見那少爺樣，我每次抬頭看他不是在捶腰就是在敲
背，要不就是喝水，胡兄弟都說難為他了。有什么難為的我五十歲
的人了也沒他那嬌氣樣兒。””要我說爹你也五十的人了，該歇就歇歇，不如多讓給胡叔一成，
以后這種地的事就別管了。”胡叔是家中幫工，白九換了身纖干凈凈的天青長袍
出來，他人生俊挺，正是青春年少，白白凈凈的一張臉,那種年輕人的朝氣落在
父親眼里，縱是說的混賬話也沒太叫人生氣。里長拿煙鍋?zhàn)忧米雷樱奥犅犨@敗
家話，你爹我忙了一輩子好容易攢下這百十畝地，我這還活著，你就要佃
我的地，我要哪天閉眼，我看你得跟木香她爹一個(gè)樣兒。”
九見說不動(dòng)他爹，也懶得說了，往桌邊坐,桌上三個(gè)菜,道雞蛋炒
小蔥，道豆腐燒臘肉，還有一碗拌的苦菜，白九就笑了，“哪兒來的豆腐,
這時(shí)節(jié)豆腐容易壞，平常少有人買,木香送送來的么””可不是么。送了好大塊過來,還有一籃子水靈靈的小蔥。”里長太太
說起白木香要買些大米白面的事，與兒子道，“會(huì)兒吃過飯趁著天明，你給木
香家送去。
里長輩子精細(xì)儉樸，聽到木香家要買的這些東西不禁道，“真是不知
這就大吃大喝起來。”
“四哥是叫雞骨頭卡死的，那是意外，哪里有爹你說的這樣苦嗖嗖。”白
九給爹夾一筷子臘肉，給娘也夾筷子,倒是說，”其實(shí)四哥這輩子真不冤，臨了臨了，把家業(yè)都吃完了，他蹬腿兒
去了，他這一輩耔,真沒吃過什么苦。”
梅,里長又是嘆氣，”眼下手里有,就大吃大喝，花完了要怎么著””聽木香小華說，想去縣里看看行情，打算到集市上擺個(gè)攤子掙些零花。
對(duì)了，我跟她倆說了，明兒就跟小九你道走，路上也是個(gè)照應(yīng)。”里長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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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嘴把白木香李玉華打算合伙做小生意的事念叨了幾句。”這倒是個(gè)法子，我看紅梅嫂子跟木香都不是種地的材料，玉華年紀(jì)
又小，難得她們有這主意。”白九秀眉挑，“是個(gè)營生。”
里長道，“能在一塊搭伙算計(jì)著過日子也成。
這樣的小生意并不難，李玉華第二天就與白家母女道搭了村里的車去了
縣城，三人轉(zhuǎn)了一圈,在家置了兩個(gè)小爐灶并些簡便易帶的家伙什，下一個(gè)縣
集就去集市上做生意去了。
別說，這仨人雖是婦人孩子，在田間種地出力氣的活計(jì)是不行，但是做
些小生意很不賴。三人都愛張羅，東西給的份量足夠，還能略饒上一些。誰買
東西都愛占個(gè)便宜,何況，李紅梅有一手上好的燒肉手藝，據(jù)說這方子是當(dāng)年
太爺傳下來,是自大戶人家學(xué)來的上等手藝，可不是尋常人能會(huì)的
來二去的,發(fā)不了大財(cái),竟也能供應(yīng)平日吃穿。
讓李玉華郁悶的有兩件事，第件,隨著天氣漸熱,這燉肉的營生做了不
幾日了。第二件，每回?zé)趿巳猓t梅姨木香姐都招呼著李玉華起先吃個(gè)飽。
白木香搖著蒲扇跟李玉華起算賬，李玉華報(bào)賬，白木香都不用算盤珠
子,最后心里合計(jì),就能報(bào)出數(shù)目。
再做這生意，先歇倆月吧。
李紅梅很贊成。李玉華把最后幾個(gè)銅板串進(jìn)麻繩里，聽著銅錢叮當(dāng)作響
心情也不錯(cuò)，她又有個(gè)主意，”擺攤的生意不大好做了，紅梅姨、木香姐，那
咱們?nèi)ジ翘税伞！?
”先前我娘常往府城的繡坊攬些活計(jì)，回來分給四鄰八鄉(xiāng)的婦道人家做，待她們做好再送回府城繡坊，中間也能賺些。自打
我娘去了，這活倒給小方莊的給占了，我手里一直沒活錢，也再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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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來這生意。這兩個(gè)月，咱們也賺了些，紅梅姨，你再把姨夫的錢拿出來添
些，咱們再把這生意拿回來。
任人正商量著新生意,就有人上門。來的還是個(gè)縣里的婆子，這婆子年約
四旬，一臉笑模樣,梳著油光光的纂兒，一身干凈素淡的天青衣裙。這人大家
伙都認(rèn)得，是縣里媒婆張婆子。
張婆子還沒空手來，提著個(gè)籃子，來就將籃子遞給白木香，雙眼睛打
量著白家青磚大瓦房的院子，嘴里道，“以往在縣里常吃你家的燉肉,咱們也
算熟人，頭一回來，沒旁的帶的，這里頭是一幅新鮮下水，都洗干凈的。木香
拿去把籃子給我騰出來,我有話跟你娘說。”
白木香李玉華四只眼睛頓時(shí)都盯在李紅梅身上，李紅梅也有些懵，問張婆
子，”啥事啊”
張婆子一面將籃子塞白木香手里,把李紅梅往里屋推，”咱們屋里說。”
白木香接過籃子，李玉華同她一起出去,倆人卻沒急著往廚房間兒去，都
躲到窗下聽張婆子說事。
果不其然，張婆子不愧她媒婆的名聲，竟是來給李紅梅說親的
說的還是縣城的人家，賣豬肉的屠戶，張婆子的本家，張屠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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