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后院的露庭很大。
前面大廳是完全的中式,吃飯桌子是紅漆八仙桌,坐的是條凳。
露庭卻是現(xiàn)在時興的洋人那一套,中央?yún)^(qū)域是個噴水池,只不過現(xiàn)在一點水也沒有。
年輕男人走到廚房,像狼一樣的琥珀色眸子淡淡掃了一眼。
“廚子”握著刀,正在剁一整塊肉。
副官指著廚子,“你,出來。”
“廚子”只能走出來。
土匪們的手均落在槍柄上。
氣氛在一方毫不察覺的情況下變得劍拔弩張。
年輕男人隨意撥了撥“廚子”的手掌,注意力就轉(zhuǎn)移了。
“你的手還算干凈。”副官道。
土匪們松了一口氣,原來是信不過路邊小客棧的衛(wèi)生。
“廚子”剛松了一口氣,“小二”又緊張得全身緊繃,連臉上故意堆出來的笑容都快塌了。
霍少帥正面對著的,正是關(guān)了所有姑娘的柴房。
隔著一面泥土痞的墻,有二十幾個含淚卻不敢呼救的姑娘們。
兩名被抵著槍的姑娘幾乎暈厥。
姑娘們唯一的希望都在外面的軍人們身上,每個人的眼睛都殷殷地看著窗外。
“這間是什么地方”副官問。
“這是柴房軍爺,里邊亂的很,平時還存放雜物和多用下來的油。”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如打盹的狼眼,輕輕瞥過柴房邊上整整齊齊堆疊,幾乎有柴房容量大小的柴火堆。
象征身份的軍帽下,年輕男人唇角輕勾,轉(zhuǎn)身已經(jīng)面無表情,大步跨出,斗篷生風(fēng)。
隨著他轉(zhuǎn)身離開,衛(wèi)兵們火速跟上。
軍隊很快離開了客棧。
一切格局又回到他們來之前。
柴房里的兩名土匪收了槍,露出劫后余生的猖狂笑容奪門而出。
離客棧半公里的地方,軍隊支起了一個簡單的帳篷供帥座休息。
軍隊大部隊先行開拔回城,剩下一個營的兵力分散開來埋伏在客棧周圍。
“報已團(tuán)團(tuán)包圍,請帥座指示”
霍少帥的白手套撫摸著莞東南三省的地圖,神情專注,仿佛面前的事情只不過是小兒過家,頭也不抬地吩咐,“進(jìn)攻。注意把火力往大堂引,不要讓人靠近柴房。”
這是三個月前莞城大學(xué)地質(zhì)系梁教授剛剛繪制完成的地圖,距離上個版本已經(jīng)有五年的時間。
“是”
“帥座,您是怎么發(fā)現(xiàn)客棧被土匪霸占了的”
副官想不明白。
一出客棧,帥座就云淡風(fēng)輕地說這輩子頭一回吃土匪做的飯。
帥座將其他軍力安排回去,只留下一個營。
“第一,大堂里有濃重的血腥味。
第二,小二和廚子手上的老繭位置都不對。
那是常年握槍的人才會有的。除了軍人,就是土匪和特務(wù)。
以上可判斷出客棧易主,新主持槍。
第三,小二說柴房很亂,可是柴房旁邊的柴堆非常整齊。幾乎是需要一整個柴房的儲藏量。言論矛盾。可見柴房被騰空了,用來放東西。
第四,客棧內(nèi)有很多暗哨,而特務(wù)不會如此大批量出現(xiàn)。
第五,土匪殺人越貨后什么情況下會留下來暫時沒走,有東西運不走,那就是人質(zhì)。
二樓的地板是不隔音的材質(zhì),人質(zhì)跺腳很容易被聽見,由此,只有那個被騰空的柴房。”
霍少帥的手指勾勒著地圖上莞東南三省的邊境。
副官回想,“可我進(jìn)去沒有聞到血腥味,雖然味道很沖。”
“那是因為你在戰(zhàn)場上殺的敵人還不夠多。”
夕陽映照在霍少帥的側(cè)臉上,他淡淡地拋出一句話。
狼對于血腥味的絕對敏感,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使相隔千里,也能靠著那氣若游絲的味道精準(zhǔn)地找到獵物,咬斷它的喉嚨。
洞悉事物于細(xì)微分毫之間,決勝于千里之外,運籌帷幄于帥帳之中。
這就是莞東南三省霍家軍的最高長官。
這些土匪對于他來說,的確只是小菜。
副官聽完肅然起敬,血液沸騰,“是帥座學(xué)生一定奮勇殺敵”
霍家軍的軍官,大多畢業(yè)于莞南軍校。
軍校的名譽(yù)校長事少帥的父親老帥,五年前在交權(quán)的時候,把名譽(yù)校長的頭銜也交給少帥。
所以在少帥接任之后就讀軍校的人,可以說都是少帥的學(xué)生。
冬天的莞城,夜里飄雪。
雪足有絨花那么大,鉆進(jìn)脖子里的時候透心涼。
夜路難走,黃昏前要把這些上等貨色都運出去,接頭的牙婆子早就在老地方等了。
土匪們關(guān)了門,暗處的也都明目張膽地跳了出來。
“老子居然給霍仿做了飯,沒毒死他”
“霍仿算個狗屁,老子要是有老帥那個爹,早就讓華國都改姓霍了”
“外面把霍仿吹那么神乎,還不是讓我們糊弄過去了,咱們兄弟才是賽過霍家軍的英雄好漢”
“等把這幾個女人賣了,哥幾個也出去樂呵樂呵”
二樓暗處的一名留守土匪,被人從身后抓著腦袋向后一仰,以利刃迅速割喉。
再出來的時候,壓低著乞丐帽看不出來已然換了人。
好幾個位置都被這么處理了。
樓下的土匪沒有絲毫的察覺,依舊破口大談國家大事。
透過柴房的門,外面的光線已經(jīng)越來越暗淡。
土匪們都聚集在外面,柴房只有一個出口,更何況里面還有內(nèi)應(yīng),沒人能逃走。
柴房里的姑娘們泣不成聲。
有幾個姑娘沒有被繃帶貼上。
一共三個人沒在哭。
蘇玩玩,暈倒的蘇挽君,還有一名臉上雖然有悲痛,卻依舊安撫著大家情緒的堅強(qiáng)漂亮姑娘。她嘴上就沒有繃帶。
蘇玩玩雞賊地低下頭。
被她看到了哦,剛才軍隊離開的時候,那個女孩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