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中, 胡貴妃有些坐立不安, “賀貴兒還沒回來?”
董嬤嬤站在大殿門口往外張望,“還沒……哎, 回來了!”
胡貴妃一下站起來, 看著賀貴兒匆匆忙忙進殿, 迫不及待問道:“如何?”
賀貴兒喘了兩口粗氣,笑著點頭:“是時候了!”
胡貴妃長出口氣, 撫胸道:“可算到時候了。”她緩緩坐回去,“憋著這么件事,始終不讓說,可真是難受。”
“以后便再沒有娘娘的難受, 只有旁人難受了。”賀貴兒一雙小眼睛笑得瞇起來,“那小的這就出宮, 依計行事了?”
胡貴妃抬起手:“你先等等。這人非得送到那丫頭那兒去嗎?萬一她怕了, 掩蓋下去呢?”
賀貴兒耐心道:“娘娘, 咱們不是商量好了嗎?宜陽郡主是最合適的人選。她有太后護著,
皇上縱著,齊王寵著,根本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懂宮里這潭水有多深,她是不會怕的。”
“可她不會不知這事對太子十分不利。”
“她當然知道,所以她一定會去找太后娘娘商議, 而太后娘娘若得知此事,就一定會告訴皇上,
因為太后娘娘很清楚,這個婢女不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許府,閔烈皇后與楚詢的舊情終將大白于天下。”
如此許京華就成了揭破太子生母私情的人,他們兩個現(xiàn)在縱有千般好,也是無用,胡貴妃點點頭:“你說得對,就算她怕了,也掩蓋不了這么大的事。去吧。”
賀貴兒告退出宮,自去安排。
回到許府的許京華,還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別人陰謀的一部分,她正與宋先生談?wù)撃切┝餮浴?
“到底是什么人在針對太子殿下啊?他好好的在宮里,什么都沒做,能得罪誰?貴妃娘娘恐怕沒有這樣的本事,把流言傳成這樣吧?”許京華想不通。
宋先生搖著蒲扇,若有所思:“這是一箭雙雕、不、也許是三雕之策。”
“什么意思?還有誰?楚指揮使嗎?”
宋懷信點頭:“你不是說,皇上本來疑心是楚指揮使自己造勢,想把女兒嫁作太子妃嗎?禁軍指揮使,一旦讓君上疑心,就做不長久了。何況事關(guān)東宮。”
“那第三只雕又是誰?”
宋老先生心累地斜自己學生一眼,“變法正值緊要關(guān)頭,京中若是因撤換殿前都指揮使而局勢不穩(wěn),下面府州縣能不動搖?”
“原來又是針對變法的。”許京華抓了一把棗子,一邊吃一邊說,“這些士族真可惡,就不能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嗎?”
“變法是刮骨療毒,又不是打斷手腳、傷筋動骨。”宋懷信沒好氣道,“你種菜掐秧,也沒有全都連根拔掉的!”
許京華笑起來:“您現(xiàn)在真懂種菜了嘛。”
“誰同你說我不懂了?我只是懶得管。”宋懷信吹著胡子哼一聲。
“好好好,您什么都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對了,殿下有沒有同您說過,七夕那日,楚指揮使跟他說的什么魍魎的話。”
“提過,但我同楚詢素不相識,也沒有合適的人能從中引薦,我當時建議殿下直接回報皇上,如今看來……”宋懷信嘆一口氣。
許京華點點頭:“他們父子,確實也太疏遠了。”
宋懷信未盡之言,被她直接說出來,忍不住教訓道:“你以后說話,能不能不這么無遮無攔的?”
“這兒又沒旁人,咱們師徒兩個說話,還要拐彎抹角嗎?”
“同我是不用,我就怕你出去也說溜了嘴,不管不顧!”
眼看老先生又要長篇大論開始教訓她,許京華忙認錯:“是我錯是我錯,我以后說話一定多想想再說。那這回事,現(xiàn)在算是了結(jié)了嗎?我看皇上挺信任楚指揮使的。”
“但愿吧。”
宋懷信心里還是有些憂慮,覺得楚詢此番行事,不太合乎情理,只希望皇上召見時,這位身負皇城守衛(wèi)重任的將軍,能有什么說什么,打消圣上疑慮,那就天下太平了。
“好了,這些事自有圣斷,你先把今日功課補了。”
宋老先生給許京華上完課,剛端起茶來喝了兩口,門上來人回報:“先生,有您的帖子。”
僮兒接過門上遞來的名帖,送到宋懷信手上,宋懷信打開看了一眼,驚訝道:“他居然在京中?”
“誰呀?”正寫功課的許京華好奇。
“一位舊識,約我明日相見。”
許京華沒當回事,繼續(xù)低頭寫新學的生字。
宋懷信也沒再說話,拿著帖子發(fā)了會兒呆,才看一眼門口候著的門子,問:“送帖子的人沒走?”
“沒走,說是等您的回話。”
“你回去跟他說,我明日準時赴約。”
門子應(yīng)聲去了。
許京華寫完功課,給宋先生看過滿意了,天也晚了,她回房正準備吃晚飯,青梅帶著錢永芳進來了。
“太子殿下有信給郡主。”錢永芳把信呈上,“還有上次答應(yīng)送給郡主的畫,也讓小的一并帶來了。”
許京華已經(jīng)看見他身后的小內(nèi)侍捧著一幅畫,忙讓人接過來,撕去外面包著的紙,先看她早就心心念念的碗蓮畫。
“真好看。”
亭亭玉立的蓮葉之間,兩朵嫩黃色蓮花同時綻放,花瓣層層疊疊,嬌小可愛,且越近花蕊,黃色越濃,與四周碧綠蓮葉相互映襯,顯得色澤格外鮮艷。
“畫得真好,我覺得深吸一口氣,都能聞見花香。”許京華贊嘆。
錢永芳笑道:“小的把郡主這句話回稟給殿下,殿下一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