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京華睡醒聽說太子在陪著太后說話, 就沒急著過去, 那祖孫兩個也有段時日沒能單獨好好談?wù)劻耍X得應(yīng)該多給他們留些時間。
就讓翠娥研了墨, 自己裁好紙, 認認真真描紅寫大字, 直到太后命人來找她,才洗了手出去。
“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從前嚷著我又不考進士為何要讀書的人,如今竟勤奮若此,”太子殿下見著許京華,笑著抱拳搖了搖, “劉琰佩服。”
許京華瞪他一眼,向太后告狀:“娘娘, 太子殿下笑話我。”
劉琰立刻收斂笑容, 認真道:“沒有沒有, 是真的佩服。娘娘作證。”
太后笑道:“我作不了證, 你自己就很勤奮,這么夸別人,我也以為你是有意取笑呢。”
“你看你看,娘娘都這么說了,你就是取笑我!”許京華掐起腰來,“我不帶你玩了。”
“冤枉, 真的冤枉。”劉琰認真喊冤,“我真不是取笑你勤奮。”
許京華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 “啊!你是……”想起自己之前死也不肯讀書的勁兒,她終于有點不好意思,嘴上卻不肯認輸,使勁“哼”了一聲。
太后瞧著他們倆斗嘴,心里又高興又擔(dān)憂,十分矛盾,等許京華說他們要出去玩的時候,更是只能微笑說好。
此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不合適去遠的地方,劉琰就讓許京華帶著他沿河散步。
“我小時候聽我娘說,七月七躲在黃瓜架下面,能聽見牛郎織女說話,就真的鉆進去等,臉上被黃瓜葉子劃了好幾道印子,還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大包,不但什么都沒聽見,最后還被我娘和段弘英好一通嘲笑。”
劉琰想想她小時候的狼狽樣子,也忍不住笑:“你娘是故意騙你去的?”
“倒也不是故意,我纏著她給我講故事,她講完牛郎織女,就說了這個,沒想到我真信了。”
劉琰聽到這里,特別想伸手摸摸她的頭,然而身后跟著許多人不說,對岸還就是結(jié)綺院,萬一讓五叔看見,還不立即把他趕回宮去?只得握緊拳頭忍了。
“不過我娘也沒少騙我,小時候我有什么不懂的事都問,她總隨口騙我,上次和你說過的韓久富,我娘還說過他吃人呢。”
“這么說也不算錯。”
“是不算錯,但我當(dāng)時真嚇得夠嗆,從來不敢往韓家那邊去。哎,你會打水漂嗎?”
許京華突然站住腳,彎腰從路旁撿了一片石頭,走到河岸邊,然后側(cè)身彎腰,丟出石頭,石頭落到水面并沒下沉,反而彈起來跳躍向前,如此彈跳了三次,才徹底落入水底。
劉琰看著有趣,也撿了塊石頭,學(xué)著許京華的姿勢扔出去,卻“咚”一聲就沉了底。
“嘻嘻,你那塊石頭不行。”許京華揀了一塊薄石片遞給他,“這種才飛得起來。”又告訴他怎么使巧勁。
劉琰又試了兩次,終于讓石片在水面跳躍起來,一時非常喜悅。
“好玩吧?”許京華看見他的笑容,也覺得格外開心,“我們懷戎也有條河,只要不趕上旱年,有水就會多很多樂趣,冬日里結(jié)凍了,還能在上面拉冰車溜冰,可好玩了。”
“河水不深嗎?父母不怕你們淹著?”
“不深,雨水多的年頭,也就到成人腰,我們那兒雨水多的時候極少。”
兩人打著水漂,漫無邊際地隨意閑聊,不知不覺間,日影西斜,河水被晚霞披上一層紅紗,劉琰看著眼前美景,問許京華:“宋先生有沒有教你白樂天的《暮江吟》?”
“好像沒有吧。第一句是什么?”
劉琰指指水面:“一道殘陽鋪水中。”
“下一句呢?”
“半江瑟瑟半江紅。”
“瑟瑟?什么意思?”
“就是碧綠色,你看河面上霞光混著碧波,是不是‘半江瑟瑟半江紅’?”
“還真是!”
劉琰又把后兩句教給她,許京華感嘆:“寫景也能寫得這么好啊!”
劉琰示意她往回走,笑道:“還有更好的呢,‘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詩人寫景,精妙之句,著實不少。”
許京華跟著念了一遍,覺得這句子真是絕了。
兩人談著詩回去望春宮,齊王夫婦已經(jīng)到了,齊王妃面色看起來有些蒼白,但許京華問時,卻說已經(jīng)好得多了,還謝過她和劉琰買的點心。
五口人一起用了晚膳,之后太后讓齊王陪齊王妃早些回去歇息,齊王卻道:“讓她自己回去就行,今晚我和琰兒同宿,我們叔侄兩個也許久不曾秉燭夜談了。”
“好啊,我正想找機會和五叔長談。”劉琰笑吟吟答應(yīng)。
他的住處還是安排在流芳院,于是三人便一起告退,從望春宮走了。
許京華十分好奇,第二日早上和劉琰出去跑馬時就問:“昨晚你和叔父真的秉燭夜談了?”
劉琰點頭:“是談了一番。”
“談什么了?”
“不告訴你。”
“……”許京華哼一聲,“小氣。”
劉琰笑著解釋:“就像你和朱姑娘她們談的事情,也有不方便告訴我的一樣,我和五叔談的事情,真的不能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