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指望我爹幫你主持公道嗎?”許京華笑的直拍桌,“你想太多了。”
許俊抬手按住她胳膊,皺眉道:“別沒上沒下的!能不能有點姑娘樣子?”
齊王忙給盟友解圍:“出來游玩,就別拘束她了。”又叫船上的樂師吹奏樂曲,把這茬岔過去。
許京華覺得坐老爹旁邊沒好事,就自己溜到另一邊坐著,劉琰很快跟過來,剛要問她想不想玩什么,就得了三字評語:“告狀精。”
“……明明是你自己得意忘形。”劉琰在她對面坐下。
許京華哼一聲,眼睛看著河面,不理他。
劉琰也看向外面。今日陽光燦爛,照在河面上,水光粼粼,清風(fēng)從水面吹來,帶著河水的涼意和不知何處沾惹的花香,令人心情平靜而愉悅。
“這條城中河是引洛水而來,傳說洛水之神原是上古三皇之一伏羲氏的女兒,美貌無比,因溺于洛水,死后成神。”
大殿下突然說起了故事,許京華不由轉(zhuǎn)回頭,看著他等下文。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三國曹子建寫了一篇《洛神賦》,這樣描繪洛神。”
劉琰的聲音正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既清朗又帶點磁性,《洛神賦》的句子本身也韻律優(yōu)美,他緩緩吟誦,動聽動人之處,尤勝樂曲。
連許京華這種根本沒聽懂意思的,都覺得洛神一定美極了。
“真好聽,你能再念一遍嗎?”
劉琰回頭看她,眼睛一轉(zhuǎn),點點頭:“‘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鴻就是鴻雁,這一句是說洛神姿態(tài)飄然如驚飛的鴻雁,婉約如游動的蛟龍……”
他一邊念一邊解釋了一遍,許京華居然也認真聽下來,還跟著念:“‘飄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真好聽。”
劉琰微笑:“后面還有呢,‘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一直念到,“‘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才停下。
許京華聽得如癡如醉,贊嘆道:“簡直比唱歌還好聽。”
“詩文原合韻律,所以即便無樂,聽起來也悅耳動聽。不過這篇《洛神賦》太長了,你一時半刻,很難記住。”
“我聽聽就好了。”
劉琰可沒打算輕易放過她,讓她只聽聽,就接著聊曹子建:“其實曹子建還有短詩,有一首《白馬篇》,你應(yīng)該很喜歡。”
許京華不知是圈套,好奇道:“是寫白馬的嗎?”
“我念一遍,你聽聽,能不能明白他寫的什么。”劉琰笑得溫文爾雅,“‘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并游俠兒。’”
這兩句十分簡單,許京華不但聽懂了,還指著自己說:“幽并游俠兒。”
劉琰笑著點頭:“不錯。”一口氣把后面的句子全念了,“‘……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許京華聽得熱血沸騰,拍手道:“好!‘長驅(qū)蹈匈奴,左顧凌鮮卑’,我喜歡!”
“你記性真好,我才念一遍,你就記住了。”劉琰不吝贊嘆。
許京華自己不好意思了,“嘿,我就記住這句和最后一句了。”
“那我從頭教你吧?”劉琰開始拉緊圈套繩索。
許京華渾然不覺:“好啊。”
劉琰心里得意地一抽繩,趕在下船之前,就教會了許京華背這首《白馬篇》。
許京華進了大殿下的圈套,不但不自知,回慶壽宮還美滋滋地給太后背誦了一遍。
太后含笑聽她背完,贊道:“京華真是聰慧,這么長的詩,轉(zhuǎn)眼就學(xué)會了。”
“是大殿下教得好,他教我一句,講一講意思,我就很容易記住了。”
太后看向劉琰,祖孫兩個心照不宣地對了個眼神,“那很好啊,以后多跟著琰兒學(xué)。”
學(xué)背詩比學(xué)寫字有意思多了,許京華并不抗拒,答應(yīng)得很爽快。
旁邊郭楮看著,卻十分疑惑,等到劉琰和許京華都回房休息,便問太后:“娘娘不是不想讓姑娘同殿下太親近么?”
昨日皇上提起,娘娘都只淡淡回道:“琰兒從小只有劉毅一個玩伴,劉毅成家后,他也是孤單。如今京華剛來,琰兒難免覺得新鮮——他們兩個,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再投緣也有限。”
皇上一聽就知太后心思,再沒提這話,怎么今日?
“分怎么親近,兄妹當然好。”太后站在窗邊,望著門口那一小片剛灑下種子的土地,“而且這同兩個孩子本身無關(guān)。”
孩子都是好孩子,就是皇上太異想天開了。京華當然好,但絕不是能做太子妃、乃至于皇后的好,許家父女倆根本給不了劉琰需要的支持,更何況,自己已經(jīng)被這宮城困了大半生,又哪舍得京華這樣自由長大的鳥兒,也被關(guān)進籠子?
“明日你去見毅兒,許府那邊的下人,你幫著好好選選,千萬別出岔子。”
郭楮應(yīng)聲告退,出宮就去見齊王,有他幫忙,只又過了五日,保定侯府就收拾妥當,只待主人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