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八月末, 烈陽當空,酷熱難擋。
楚少淵只讓幾位將軍兵分幾路直奔王庭,待把王庭外圍困住之后,再強攻而入。
可能對于羅孚百姓來說, 王庭里的國王不過是個權(quán)利大一些的貴族, 跟其他都城里的城主沒什么不同。又或許是大巫日夜洗腦,讓這些百姓看起來麻木又木訥,竟對如此多的外敵漠不關心。
沈如心沒有進城, 反而留在城外主持安營扎寨,見楚少淵皺眉望向都城, 便道:“陛下在擔心大巫”
楚少淵說:“若大巫還在這里, 百姓定不會如此安穩(wěn)。恐怕大巫已經(jīng)領著羅孚最精銳的騎兵撤離,把百姓和王族都丟在這里,或許還用別的借口不讓百姓們跟上。”
以大巫在羅孚的影響力, 他若是跑了,百姓不可能不跟著一起跑。
沈如心點點頭, 道:“我已經(jīng)命會說羅孚語的士兵進城,看看能不能打聽出來什么。”
楚少淵頓了頓:“再派幾隊人, 去街道里巡邏, 馬上就要天黑了。”
大堰看似只是一片沙漠綠洲,實際上卻很廣闊,怎么也有盛京那么大了。他們這里只能看到王庭高高的石頭尖頂,卻不知里面到底如何,不過即使距離如此遙遠, 也能聽到那邊傳來喧鬧聲。
應該已經(jīng)打起來了。
沈如心安排好安營扎寨,又命士兵埋鍋造飯,然后便點出五百騎兵,直接奔入城中。
楚少淵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微微嘆了口氣。
沈如心的父兄皆死在羅孚人之手,她能忍著滿心憤懣安排軍務,也算是很有耐性了。
用過晚膳,大部分士兵都歇下,只留了兩隊步兵守衛(wèi),這已金烏西斜,燦燦落日映紅了綠洲上的沙漠之泉,顯得絢麗多彩。
若不用偏見去看,大堰真的仿佛世外天國一般,美麗妖嬈。
就在楚少淵準備回帳篷休息片刻時,一騎快馬從城中奔出,一路直奔大營。
還未到門口,就喊:“報!”
此時長信宮中,蘇輕窈正在看手中軍報。
這一份是剛剛收到的,因著北地陰雨連連,軍報略有些潮濕,拿在手中比平時要重許多。
蘇輕窈一邊看,一邊輕輕抿了抿嘴唇,若是楚少淵在,一定能看出她不太高興。
再坐幾個閣老雖然也同這位皇貴妃娘娘相處半年,卻還對她不太熟悉,或者說根本不敢熟悉。
他們原以為她同尋常閨閣女子一般溫柔細膩,卻不料竟同陛下脾氣相仿,都是一般的果決堅定。
對于國事上的大事小情,只要她能做出判斷,就從不猶豫,倒是個難得的政治人才。
若非這樣難得機會,也無她施展之地,倒是有些可惜了。
此時,謝首輔所思所想?yún)s只在那封薄薄的軍報上。
蘇輕窈反復看了兩遍,才長舒口氣,放到托盤上讓婁渡洲呈給幾位閣臣們看,待大家都看完了,蘇輕窈才清了清喉嚨。
“如此所見,陛下約莫九月就能歸京。”
結(jié)合那封軍報,謝首輔這才大概看出蘇輕窈似乎不太高興,想了想道:“娘娘毋須擔憂,邊關十萬大軍,便是陛下親赴羅孚,也不會有事。”
蘇輕窈點點頭,表情很是嚴肅:“首輔大人所言甚是。”
蘇輕窈跟謝菱菡是好友,謝菱菡又是謝首輔的孫女,因此有時候謝首輔看蘇輕窈,也就像看自己的晚輩,言談之間多幾分關切。
也正是因為有他在,蘇輕窈在御書房的奏對才能如此順利。
說完軍報,謝首輔又道:“娘娘,興豐屬那邊來報,道兩季稻已經(jīng)成功收獲,現(xiàn)問是否要出稻種。”
蘇輕窈有些猶豫。
畢竟建元御稻是楚少淵的心血,前世鉆研將近十年之久,今生又親自耕種督促,只為讓兩季稻提前問世,若在楚少淵不在朝中時便推廣,倒是少了幾分隆重。
但當他回來看到兩季稻在稻田里碧綠茁壯時,說不定是迎接他歸朝的最好禮物。蘇輕窈難得拿不定主意,問幾位閣臣:“大人們意下如何”
一開始閣臣還沒明白她為何會問這問題,少頃片刻也都恍然大悟。
到底是文淵閣的大學士,一個個聰明極了,隨便一推敲就明白了蘇輕窈的意思。
性子最急躁的鄭之孝道:“娘娘,陛下一定會樂見盛京周邊種滿兩季稻的。”
蘇輕窈深吸口氣,道:“種吧!按照陛下早先安排,便就命名為建元御稻。”
此時,聽著士兵急報的楚少淵,還不知蘇輕窈已經(jīng)下發(fā)圣旨,督促興豐屬領盛京以及京郊農(nóng)民耕種兩季稻。
他正皺眉聽親兵稟報。
那士兵言說王庭中還有親衛(wèi)軍抵抗,但因人數(shù)太少,大梁軍壓倒性勝利,直接沖入王庭中。
而羅孚的王上、王后、王子和王族們都還留在王庭中,竟沒人逃跑。
楚少淵聽他這么說,反而不太高興。原因無他,如此更說明羅孚的貴族們對百姓們來說當真一點都不重要,哪怕王庭滅族,百姓也一點都不慌亂。
他們打了這么久,好不容易打到羅孚大堰,卻依舊沒有抓到羅孚真正的主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