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道長認(rèn)真看著他的面容,反復(fù)推敲他的命格。
建元帝長得異常英俊,他劍眉星目,高鼻薄唇,眼睛是漂亮的鳳眼,淺淺看去,有些風(fēng)流薄情的意味。
可若仔細(xì)端詳,便會發(fā)現(xiàn)他眉眼清正,氣質(zhì)清和,是個相當(dāng)正派的君子。
皇家出身,宮中長大,還能這般氣韻怡然,實在非比尋常。
也正是因為如此,清心道長才決定出手。
“陛下,命這個事,說破嘴也說不清的。”清心道長緩聲道。
楚少淵未曾回答。
清心道長便也沒再勸,他凝眸深望,起初還看不出什么機(jī)緣,可楚少淵略微偏了偏頭,他卻一下子看到他的耳朵。
陛下長了一雙靠山耳,也就是說耳朵貼著皮膚,正面看時若不仔細(xì)是看不到大概輪廓的。
清心道長越看越心驚,他甚至顧不上上下尊卑,一把抓起楚少淵的手,低頭去看他手相。
這一看就是兩刻,楚少淵也不生氣,只淡然由他看。
清心道長一看就是真大師,不過三兩句點題,卻字字都中要害。他剛升上來的那丁點微末欣喜,又全部深埋黑暗之中。
清心道長卻跟他截然相反,面相、手相都看過,他心里頭反復(fù)推算,最終卻得到一個跟剛才有些不一樣的答案。
他沉吟片刻,問:“陛下可是有選定正宮后位”
楚少淵搖了搖頭:“未曾。”
皇后位主鳳星,命運會同楚少淵的帝星相生相伴,楚少淵的命壞正這樣,若是盲目立后,說不立一個克一個,都等不到大婚禮成。
清心道長這才道:“剛貧道觀陛下面相,倒是發(fā)現(xiàn)些許奇特來。”
楚少淵不敢抱太大希望,只說:“道長請講。”
“陛下能少時被立為儲君,后又順利繼承大統(tǒng),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是天命所歸,奈何厲平帝殺戮太重違逆天命,這才降下懲罰,落到陛下祖孫三人身上。”
“所以陛下既是天底下最好的命,卻又因天罰失了所有生機(jī),以天命之意,陛下應(yīng)當(dāng)無法有后。”
老道長語氣平和,說出來的話哪怕是大不敬,卻一點都不知道懼怕。
然而楚少淵越聽越認(rèn)真,因為他知道這位道長說的確實一字不差。
這皇帝他當(dāng)?shù)牟⒉浑y,外頭朝臣都是在他太子時就輔佐身側(cè),母后族中也都是清流之輩,沒有興風(fēng)作浪的紈绔,除了他自身不如意,倒也沒有連累大眾子民。
甚至,在建元一朝,大梁國泰民安,是有名的太平盛世。
他不甘心的,也只他自己這條命。
清心道長見他一臉了然,便明白他早就知道這一點,他高深莫測道:“陛下,你可知天命也不是絕對的”
楚少淵心中一震。
“有時候,再絕的命也是有一線生機(jī)的,天命不會斷了所有人的路,只要緊緊抓住那條生機(jī),就能慢慢時來運轉(zhuǎn),把不可能變?yōu)榭赡堋!?
老道長面目慈和,說話不徐不慢,卻叫人無端心靜。
古話說的好,天無絕人之路,不放棄的人,總能找到自己的那條路。
楚少淵緊緊攥緊手,聲音都有些干澀了:“還請道長指點迷津。”
清心道長剛要說話,卻只覺得一陣心悸,他抿了抿嘴唇,垂眸道:“陛下帝位穩(wěn)固,可謂天生帝命,卻不知帝星耀、鳳星隱,帝命太勝,鳳命便虛無縹緲,無法現(xiàn)身。”
“若是有鳳星相伴,陛下的帝星一定能改換命格,走向另一個軌道。”
楚少淵束發(fā)時就已經(jīng)同母后深談過,他對母后講自己這般命格,哪怕選立太子妃也不可能大婚禮成,若是一直這般折騰,早晚要讓天下人知道皇家這些家丑,還不如以無合適閨秀為由不立皇后。
薄太后心疼自己兒子,卻也知道他所言在理,只得壓下立后的心,越發(fā)嚴(yán)加管束薄氏子弟,不叫他們給楚少淵添堵。
可在楚少淵的記憶中,還沒有哪個大師道長給他這般推算過命盤。
楚少淵道:“實不相瞞,在道長來前兩日,朕還讓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還給朕批過名,跟以前說辭別無二致。”
清心道長卻搖了搖頭:“有時候天命難測,那幾不可查的一線生機(jī),卻是會悄然而至。”
他說著,掐指算了算,了然道:“今歲桃花開得晚,四月二十八那日,宮中可是桃花盛開”
楚少淵一聽他說的日子,心頭巨震。
“正是。”他說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清心道長,似是想要從他眼中看出些許端倪。
可清心道長卻依舊淡然自若,一派落落大方,他只說:“貧道修了一輩子道,有些事是看不錯的。”
“就是那一日,帝星流轉(zhuǎn),鳳星初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