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杳落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兒是自己從沒來過的地方。
遲奪跟著他一起從墻頭跳了下來,原本松松勾著的校服拉鏈在半空中被扯開了,這會兒賀林杳一轉(zhuǎn)頭就能看見遲奪的黑色工字背心。
不知道遲奪是不是有練過胸肌。
賀林杳皺了皺眉頭。
怎么鼓得這么夸張。
遲奪大概是熱,這會兒直接把外套脫了甩在肩上,校服的拉鏈撞著,一路走一路丁零當啷。
“你怎么還逛到校外來了。”賀林杳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走,但總覺得這兒很適合溜達。
賀林杳對學校這塊兒其實還算挺熟悉,主要是因為吧。
學校前面是大廈,賀林杳家的。
賀總家底很厚,投資的產(chǎn)業(yè)也越來越多,而且賀林杳還有個非常能賺錢的美人奶奶elizabeth。
一中旁邊兩幢樓,一幢是賀總最近建的,一幢是elizabeth送給他凌爸爸的。
反正說來說去吧……
就全是賀林杳的。
賀林杳自己在那里還有個最頂層的公寓——雖然他沒住過,賀總和他凌粟爸爸也覺得那有些些浮夸,但好歹房產(chǎn)證兒上是賀林杳的名。
但學校后頭這片地方他卻沒來過。
遲奪和賀林杳并肩走著,單手揣在校褲的口袋里,看起來神態(tài)輕松又愉悅:“校外空氣好。”
賀林杳掀著眼睛撇了他一眼,沒說話。
一中后面是一個很大的城中村,屋檐低矮,排列得雜亂無章。路面坑坑洼洼的,走在他們前面的一條小白狗搖搖晃晃,滿身的泥點子。
遲奪饒有興致地看著賀林杳,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就淡定得很。
這里一幢房子估計還沒他們家別墅的客廳挑高高,但是從賀林杳的眼睛里卻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緒。
他的目光全在前面那條小白狗身上。
“喜歡?”遲奪挑眉問他。
賀林杳帶著點笑意跟著小狗走:“嗯。”
兩個大男孩兒都長手長腳的,穿梭在擁擠的小巷里像是都要頂破這篇被紛亂電線遮蓋著的灰黑色天空。
一條圓滾滾的小白狗搖著腦袋,不時回頭望他們一眼。
遲奪去旁邊的小賣部里買了根火腿腸拿在手上,被旁邊的賀林杳虛虛攔了一攔:“咸的,小狗吃…”
說完,他看見遲奪頗有些深意的笑容之后閉上了嘴。
“沒事的,它吃這個長大的。”遲奪蹲下,朝小白狗勾了勾手指。
遲奪的手指修長,不時少年那種如水蔥似的只留一個被筆磨出來的繭子的柔軟。相反,賀林杳幾乎一看,就能斷定遲奪的臂力絕對不是他去健身房擼擼鐵能練出來的。
賀林杳更好奇了。
但他的家教卻又讓他不能扒著人家問。
他只能跟著扯了扯校褲,和遲奪一起蹲在了路邊。
小白狗對賀林杳一點興趣都沒有,一雙黑豆兒似的眼睛就盯著遲奪——甚至不是他手上的火腿腸,就是遲奪。
賀林杳也盯著他。
他用一種一看就不正宗的社會青年的姿勢蹲在旁邊,單手托著腮轉(zhuǎn)頭看著旁邊的遲奪。
兩個大長腿蹲下來的時候占地面積也相當可觀,兩個人長得又都標志,一個濃眉大眼一個清秀英俊,往街邊上一蹲,怎么看都不像個社會人。
遲奪一偏頭,就能看見兩雙亮得一模一樣的眼睛。
這甚至讓他開始懷疑賀林杳是不是饞他手上的火腿腸。
但賀林杳盯了他半天,最后卻只問遲奪:“我能喂它嗎?”
“行啊。”遲奪順手就把火腿腸遞給他了,小白狗跟著墊著兩條后腿直接向前走了兩部,最后piaji一下就趴在了賀林杳的膝蓋上。
那一瞬間,遲奪就看見這個人的眼睛亮了亮。
漂亮得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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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奪其實在報紙上看到過賀林杳,看見的次數(shù)還不少。
賀林杳的家世背景根本是想低調(diào)都低調(diào)不起來。他一邊上學,一邊早就開始了上層圈子里的社交。什么就會商業(yè)晚宴電影開幕式剪彩,賀林杳偶爾也會跟著賀硯回出席。
賀林杳從來就像一塊玉,無論是在聚光燈下還是在衣香鬢影的各色燈紅酒綠中,只要賀林杳在,他就總像是超然在這些東西之外的。
干凈得像是洗盡了鉛華的月亮。
但賀林杳自始至終就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二代青年,成績好也是被老師逼著學出來的,話少是遺傳的,長得好看是兩個爸爸基因好。
沒什么太特別的,根本不是什么酷哥。
他覺得遲奪這樣的人才是真的有意思。
兩個人在內(nèi)心吹完對方的一頓彩虹屁之后,面上卻仍然冷靜得一如既往,蹲在屋檐下看外頭滴滴答答下開的雨,一時間并著肩無言。
夏天的雨傾盆來得猝不及防,像是天不高興之后隨意的一場傾泄。賀林杳抬著頭,看著他們倆上方不斷往下淌水,這會兒已經(jīng)變成一個水簾的屋檐。
“到時候我們就跟老師說,我們出門上廁所被雨堵著了。”遲奪手上拿著跟小木棍兒在地上戳著個水潭子寫字。
旁邊的賀林杳淡淡道:“您上廁所還跨越操場翻個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