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筠瑤輕拂了拂裙面, 慢條斯理地繼續(xù)道“兩輩子了,姑姑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你這是什么意思”芳宜臉色一變, 虛張聲勢地問。
“姑姑怎也不想想, 本宮既有本事斗倒后宮嬪妃,又有本事讓陛下對本宮言聽計(jì)從,更是自小經(jīng)歷數(shù)不清的陰謀陷害,被人背叛過, 也曾背叛過人,難不成就憑你對本宮的那點(diǎn)小恩小惠,便能讓本宮一輩子對你感恩戴德”
芳宜臉色幾經(jīng)變化, 張張嘴欲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此時此刻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姑姑以為, 抹殺了本宮孕育孩兒的機(jī)會,將來再慫恿本宮來一出貍貓換太子,把你荀氏后代送到本宮膝下充當(dāng)?shù)兆? 本宮便會盡心盡力,一心一意為他謀前程,讓你們得以竊取趙齊江山”
“姑姑打的一手好算盤,卻未免高估了自己的本事,高估了自己對本宮的影響力, 更高估了本宮對折柳的信任”
芳宜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眼中卻是充滿了驚駭。
理智回籠的那一刻, 她便認(rèn)定了唐筠瑤那番什么上輩子之話不過是想要詐自己的, 可是隨著對方越說越多, 樁樁件件都說出了她曾經(jīng)想要做,卻沒有機(jī)會去做之事,她的篤定便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
有一些她可以說對方是從唐松年處聽來的,可那番人前當(dāng)貴婦,內(nèi)帷為妖女的話,卻是她早些年輾轉(zhuǎn)各地,見識了數(shù)不清多少內(nèi)帷之爭才得來的經(jīng)驗(yàn)之談,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
可是如今唐筠瑤卻將她這番想法一字不差地說了出來,除了她確是有所謂上輩子記憶這個解釋外,她真的不相信還能有什么可能。
還有折柳,唐筠瑤為什么會知道折柳的存在為什么會猜得到自己對折柳的安排
難道當(dāng)真有那樣的一個上輩子而眼前的女子竟然比尋常人多了一輩子的記憶
她只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騰起來,猛然想到這輩子的處處不順。若是眼前之人擁有兩輩子的記憶,那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她這輩子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受挫。
從當(dāng)年在東宮她挑撥自己和許汀琬的關(guān)系開始,每一回遇上她,自己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麻煩,從來就沒有順利過。
“是你是你都是你在背后壞我的好事”她咬牙切齒地道。
“不錯,是本宮,可惜你知道得太遲了。”
唐筠瑤仿佛沒有看到她難看的臉色,一步一步地行至她的跟前,不顧她的掙扎,用力捏住她的下頜,強(qiáng)迫她抬眸對上自己。
“姑姑不會以為,你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完全是因?yàn)楫?dāng)年沒能成功以本宮之魂救回真正的許汀若之故吧”
芳宜緊抿著雙唇,眼中充滿了怨恨。
“其實(shí)姑姑你該慶幸妖道那回作法沒有成功,因?yàn)椋緦m若是成了許筠瑤,你和你的人將會死得更慘”
她的語氣很輕柔,臉上也是帶著淺淺的笑容,可芳宜卻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恐懼,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纏上了一般,身上也瞬間冒起了雞皮疙瘩。
“姑姑知道本宮是怎么對付折柳和圖衣的么本宮讓她們互相掌摑,誰打得輕,便拔掉誰的指甲。”
“嘖嘖嘖,你怎么也想不到吧你最得力的兩個下屬,為了少受拔指甲之痛,拼了命一般往對方臉上甩勁。啪、啪、啪,你聽聽,聽到?jīng)]有那一下又一下的掌摑聲,多么清脆,多么動聽啊”
芳宜只覺得全身血液倒流,怒目圓睜,瘋了一般叫道“毒婦你這個毒婦毒婦”
“毒婦這個毒婦還是姑姑你親手出來的呢”唐筠瑤以指尖輕輕地在她臉上滑過,滿意地看著她眼中的恐懼與仇恨。
“姑姑想知道上輩子你那個好皇侄荀頡復(fù)是怎么死的么”唐筠瑤松開她,用帕子擦拭捏過她下頜的手,不緊不慢地問。
“不、我不想知道,不想知道”芳宜顫著聲音,用力捂著耳朵,不想去聽,也不敢去聽。
眼前這個不是人,是惡鬼,是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盡管如此,唐筠瑤那無比溫柔,卻也帶著無比惡意的聲音還是透過她的指縫,強(qiáng)硬地傳入她的耳中。
“本宮當(dāng)著你的面,命人剝開他的衣裳,割去他的子孫根,看著他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滾去又滾來,那慘叫聲啊,嘖嘖,生生把地牢里的老鼠都嚇跑了”
“那般俊俏的一個年輕人,走到街上,能引得無數(shù)大姑娘小媳婦芳心跳動,可在地上滾了足足半個時辰,活活痛死的時候,那張好看的臉蛋沾滿了鮮血、汗水和泥巴,唉真真是可憐見的。”
“好好的一個玉人兒,竟是這般便痛死了,本宮難免有些憐惜,便命人把他的子孫根泡進(jìn)藥酒里,切下一半送給東狄王太后作為紀(jì)念。畢竟他侍候了那王太后多年,如今乍一去了,怎么也得給她留點(diǎn)紀(jì)念,你說對么”
“啊啊啊,你這個瘋子,瘋子”芳宜快要瘋掉了,尤其是發(fā)現(xiàn)耳邊竟然當(dāng)真有啪啪啪的掌摑聲,以及年輕男子的慘叫聲,腦子里緊繃著的那根弦終于繃到了極至。
“至于另一半嘛自然是留給姑姑,好歹也是荀氏皇族最后的男丁,又與姑姑母子一場,姑姑每日看著它,便當(dāng)是每日瞧見那個讓你懷上骨肉的至親了,不是么”唐筠瑤臉上的笑容透著幾分詭異,壓低聲音,無比輕柔,一字一頓地道。
芳宜駭然,瞳孔急劇收縮,腦子里的那根弦終于嘭的一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