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輩子就算不會完全一致,但應(yīng)該也不會相差太多才是。
五公主生產(chǎn)那日,唐筠瑤聞訊便趕了過去,聽到從產(chǎn)房里傳出五公主那一陣陣痛呼聲,臉色也有幾分發(fā)白。
婦人生產(chǎn)竟是這般痛苦的么
阮氏注意到她的臉色,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你先回去吧離孩子落地還得等,你候在這兒也幫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先回去,這個時候紹廷想來也快要回府了。”
“聽你娘的,回去吧”王氏也道。
“回去吧孩子生下來的話一定頭一個便讓人告訴你。”林氏亦道。
唐筠瑤想了想也是,再望望站了滿院的人,唐淮勉、林氏、阮氏、還有好些個她瞧著面善卻一時又叫不出的婦人,甚至連宮里的太醫(yī)也在候命,屋里也有宮里派來的得力接生婆子,她確是沒什么幫得上的。
“那若是有什么事,你也要讓人跟我說一聲。”她不放心地道。
“好,娘都知道了,回去吧免得紹廷回府后找不著你。”
唐筠瑤望了一眼白著臉背著手來回走動著的唐淮勉,而后又望望緊閉的產(chǎn)房門,這才告辭離開。
剛出了二門,迎面便看到皺著眉一臉凝重的唐淮周。
“你這是打哪兒來可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她驚訝地問。
“從家里過來的。”唐淮周回答,頓了頓,又道,“我出門的時候,爹從外頭回來。”
“那你是被他逮住訓(xùn)了一頓”她揶揄道。
“他若是訓(xùn)我一頓倒好。”唐淮周嘆氣,“我還是頭一回見他帶著滿臉怒容歸來。你也是知道的,老頭子就是只笑面老狐貍,縱然心里再惱怒,表面也絕對讓人瞧不出半分怒意,似今日這般當真是平生罕見。”
“這還不只,他還失手砸了書房一只青瓷花瓶,如此失態(tài),可見被氣得不輕。”
“而且”唐淮周一雙濃眉擰得更緊。
“而且我瞧著他倒像是心里積了怒火無處發(fā)泄的模樣。”
“可知他從何處回來”唐筠瑤問。
“我特意打探過了,爹爹從岳父處離開時神情還是如常,去了一趟暢聽樓回來之后才變得如此。”
暢聽樓,芳宜唐筠瑤一下子便想到了關(guān)鍵之處。
“他去見那個前朝余孽芳宜了”唐筠瑤冷下了臉。
“那個余孽必定跟爹說了什么,能把他氣成那般模樣,也只有關(guān)于”唐淮周望著她,意有所指。
“關(guān)于我的事。”唐筠瑤冷笑。
老頭子是城府極深之人,能把他氣得失了往日的冷靜,也只有事關(guān)他最看重的家人之事,而芳宜能牽扯上的,也只有她而已。
“那賤婦從一開始便沒有機會接觸到你,伙同當年的妖道意圖對你所做之事也失敗了,能說什么刺激到爹爹”唐淮周一時想不明白。
“自然是說些她妄想中之事,爹爹縱然清楚知道那些話都是假的,可關(guān)心則亂,情緒上自然難免會有起伏。你要知道,那芳宜被折磨了這般久,離瘋也差不了太遠,乍一看到仇人出現(xiàn),自然是什么惡毒的話都敢說。”唐筠瑤冷冷地回答。
“哥哥,你幫我想個法子,我要去見她一面。”
“你想做什么”唐淮周不答反問。
“自然是去戳破她的美夢讓她今后連白日夢都作不成。”
唐淮周一聽便明白了“你等著,我來想法子安排。”
誠如唐淮周打探到的一般,唐松年確是去了一趟暢聽樓,看到了已經(jīng)被折磨得幾欲瘋掉的芳宜。
這幾年來,她每一日都聽著百姓對荀氏皇族的各種謾罵,舞臺上上演的每一幕戲,都把她的父兄描繪成十惡不赦、德行敗壞的無道昏君,引來觀眾一陣陣破口大罵。
初時她還能強作冷靜。不過一群刁民,歷朝歷代都有,若是荀氏一族重奪回江山,直接把他們打殺了,殺雞儆猴,自然再沒有人膽敢妄議皇族了。
可是慢慢地,隨著這暢聽樓人氣越來越旺,來看免費戲的百姓越來越多,罵前朝昏君的人數(shù)也飛速成倍增長。
幾乎所有觀眾,都用盡平生所知最惡毒的話語去咒罵她的父兄,咒罵荀氏皇族。她的強作鎮(zhèn)定也漸漸被這長年累月的咒罵所撕裂,瘋了一般尖叫著反駁,尖叫著咒罵回去。
可是卻沒有人回應(yīng)她,沒有人理會她,更加沒有人知道,在這座京城最熱鬧的戲樓里,還關(guān)著一名前朝公主。
她白天和外面觀戲的百姓“對罵”,夜晚則一聲聲咀咒著讓她過得生不如死的唐松年。
她每一日都活在天底下最惡毒的咒罵里,咒罵已經(jīng)成為她唯一可以做之事。
可是這么多年來,除了定期定時為她送吃穿用度的獄卒外,再沒有任何人來看過她。故而這一日乍然看到出現(xiàn)在眼前的唐松年時,她未出口的咒罵頓時便堵了回去。
“是你是你你還敢來你還敢來”她瘋了一般想要撲過去把眼前這個人撕成碎片,可全身卻是一點兒力氣也使不出來,唯有用那充滿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他。
唐松年也不在意,隨手拂了拂衣袍,開門見山地問“若是當年你們成功將小女之魂移入許家那姑娘身體里,你接下來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芳宜呆了呆,隨即眸光大盛,整個人頓時陷入了癲狂當中,仿佛她當年真的成功利用唐筠瑤之魂,“救活”了真正的許汀若。
“怎么做我會打小便培養(yǎng)她,把她賣到最雜最亂,也最骯臟的大戶人家里為奴為婢,讓她自小便在后宅的污淖中摸爬滾打,見識所有的陰私事、血腥事,徹底摧毀她的天真,摧毀她的良知。”
“然后待她適應(yīng)后再賣到另一戶人家,重新再經(jīng)歷一回被人踩在腳底下的滋味,讓她一次次經(jīng)歷希望、失望、絕望,擊潰她的自尊與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