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兒眼珠子骨碌碌地轉(zhuǎn)動幾下,突然歡呼一聲,顛兒顛兒的往外跑:“找爹爹去嘍,找爹爹去嘍”
阮氏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倒是墨硯笑著道:“老爺一直遺憾姑娘不曾叫過爹,這會兒姑娘好容易開口了,若是讓老爺聽到,必是高興極了。左右又沒有什么大事,干脆便讓姑娘一起去吧”
有公子和姑娘在,那孩子自然會更容易放松,老爺想要的答案想必也更容易得到。
見他這般說,阮氏便也作罷,喚了碧紋過來,讓她抱著女兒跟著去了。
目的達成,許筠瑤心中得意,聽話地讓碧紋抱著自己,跟著墨硯和賀紹廷往前院方向而去。
行至?xí)客獾奈蓍芟拢懵牭綇睦锩鎮(zhèn)鞒瞿凶哟謺绲穆曇簦骸澳菍O有才歸來得知田氏害了他小妾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不惱,必然是怒氣沖沖地要去找田氏晦氣,夫妻二人因此起了爭執(zhí),才會導(dǎo)致后頭的”
墨硯正想上前推門而入,一直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的賀紹廷突然爆發(fā),用力推開門沖了進去,憤怒地叫道:“你血口噴人姨母根本沒有害過人,是那婦人自己不小心把肚子摔沒的,和姨母沒有半點干系,我不許你詆毀她”
突如其來的怒吼把許筠瑤嚇了一跳,掙扎著從碧紋懷里落地,扒著門往屋里瞧,便見賀紹廷如同盛怒中的小老虎,雙手握成拳頭,憤怒地瞪著屋內(nèi)一名面容粗曠的漢子。
唐松年也難得地愣了一下,與沈銘快速地交換一記眼神。
馬捕頭被個小孩子懟了一通,臉色頓時有些掛不住。
唐松年掩嘴佯咳一聲,正想說些什么緩和一下,卻被門口處探進來的小腦袋吸引了視線。
他無奈地問:“寶丫怎的也來了”
許筠瑤生怕他讓人把自己抱回去,連忙沖他甜甜地喚:“爹爹”
唐松年先是一怔,繼而大喜,嗖的一下從座上離開,幾個箭步上前,將小丫頭高高舉起:“寶丫終于叫爹爹了”
整個人驟然高高離地,許筠瑤嚇得尖叫一聲,下意識地抱住他的腦袋。
該死的老匹夫,嚇?biāo)辣緦m了
“再叫一聲,再叫一聲爹爹。”唐松年哈哈笑著,哄女兒再喚。
許筠瑤小心臟還呯呯亂跳呢,哪還會理他。
唐松年不死心地繼續(xù)哄。
沈銘揉了揉太陽穴,重重地咳了一聲,提醒那個高興得昏了頭的唐大人,該辦正事了
唐松年這才回神,清了清嗓子,依依不舍地要將女兒交給碧紋帶回去,許筠瑤察覺他的打算,死死地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嬌嬌地道:“不嘛不嘛”
呸呸呸,本宮可不是向老匹夫撒嬌,不過是為達目的不得不使的小手段
最后,許筠瑤被唐松年抱著坐在書案后,聽到老匹夫和善地問著未來的少年將軍:“馬捕頭并非有意詆毀,只是他從孫宅里查來的消息確是如此說,不曾想竟是別有內(nèi)情,廷哥兒莫要惱,我讓馬捕頭向你賠個不是。”
馬捕頭也是個敢作敢當(dāng)?shù)臐h子,也不覺得向一個小孩子賠不是有什么問題,直接便道了歉。
賀紹廷緊抿著雙唇,雙手握緊了松開,松開了又握緊,只是臉上的惱意卻是明顯消去不少。
“如今想來,必是那日”唐松年頓了頓,望向懷中的女兒,見小丫頭懵懵懂懂地沖自己甜甜地笑,不禁疼愛地揉了揉她的發(fā)頂,這才望向賀紹廷繼續(xù)道。
“必是那日孫有才被人刻意誤導(dǎo),誤以為其妾室滑胎乃是田氏所為,一氣之下亦不曾深究便去找上了田氏。”
說到此處,他刻意放緩了語速,不錯過賀紹廷臉上每一分表情:“田氏無端遭人陷害自然惱怒,因此與孫有才起了爭執(zhí),雙方推揉之下,田氏失手拿起壇子把孫有才砸”
“不是,才不是姨母沒有拿壇子砸他,是”賀紹廷漲紅著臉,可話未曾說完又想起了田氏的囑咐,唯有紅著眼眶咬著唇瓣死死地瞪著唐松年。
許筠瑤早已從雙方的對話中對賀紹廷的出現(xiàn)有了大概的了解,只是沒有想到這當(dāng)中竟然牽扯了一樁人命官司。
而且從老匹夫的話中明顯可知,賀紹廷還是這樁命案的關(guān)鍵人物。
“不是你姨母砸的,那會是誰”馬捕頭心急地問。
唐松年亦盯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可賀紹廷卻仍是紅著眼眶一言不發(fā),不管旁人再問什么,他都始終沒有再多說半個字。
許筠瑤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看著他漲紅著臉,眼眶里明明有淚珠在打著轉(zhuǎn),卻偏是倔強地不肯掉下來,心里滿不是滋味。
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她心里的月光少年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在她還是許淑妃的那一輩子,從來沒有人提過這個少年將軍的出生來歷,他的突然崛起,是因為在戰(zhàn)場上以死相拼,救回了陷入敵軍陷阱的太宗皇帝,隨后便被提拔到太宗皇帝身邊,追隨太宗皇帝征戰(zhàn)沙場,憑著他過人的膽識在戰(zhàn)場上屢戰(zhàn)屢勝,最終揚名立萬。
她再也聽不下去了,掙扎著下地,朝著屋里那個倔強的少年走過去,不顧他的掙扎,硬是拉著他的手,仰著小臉糯糯地道:“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