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心尖一顫,抬手輕輕地覆在他的胸口位置,啞聲問:“這個傷口,便是那個時候”
唐松年點點頭:“當時我也以為自己死定了,虧得后來遇到了貴人,這才堪堪撿回一命。”
“母親她如何忍心”阮氏眼中淚意閃動,哽咽著道。
只看他胸口的傷痕便可想像得到,當時還不到十五歲的他傷得到底有多重,而這些,原不該由他去承受的。
“她說,繼母難為,她不得不”唐松年喃喃地道。
三個兒子,兩個不是親生的,一個是親生的,要送出一個,她選擇的只會是親生的這個。
阮氏心口一緊,下意識地將他摟得更緊。
床榻上的許筠瑤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意外自己所聽到的。
原來老匹夫還有這么心酸的過去啊明明是親生的母親,可待自己卻不如待異母的兩個兄長。
繼母難為原諒她著實體會不了如此復雜的為難心情。
她只知道,假若她有親生的骨肉,她是恨不得披上戰(zhàn)衣,為他劈出一條康莊大道,又如何會為了旁人而選擇犧牲他
想到這,她有些郁悶地皺了皺鼻子。
只可惜上天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許淑妃至死都沒有生下一男半女。而膝下無子,也是她難登鳳座的一個大阻力,老匹夫唐松年也沒少以這個攻擊她。
轉念想到唐松年曾經對自己的種種打壓攻擊,她又恨得牙根癢癢,原本因為他方才替自己洗去冤屈的那點兒感激,頓時便又煙消云散了。
“老爺,前頭墨硯來稟,說是馬捕頭有急事。”翠紋急步而入。
“我馬上過去”唐松年心中一凜,那些沉悶憋屈的感覺頓時一掃而空,利索地更衣,在阮氏的目送下快步離開。
“大人,西街十八巷孫家大宅走水,已經派了人前去救火了。”出府的路上,馬捕頭便將事情簡要地向唐松年稟報。
“想方設法控制火勢,切莫讓它蔓延”
而許筠瑤自然也知道唐松年被人急急叫了走,又聽到阮氏憂心仲仲地問翠紋:“這會兒天都黑了,也不知老爺有什么急事”
“仿佛聽說是城西那邊有戶人家走水了。”翠紋將打聽來的消息稟道。
“走水”阮氏明顯愣住了,語氣更為擔憂,“只盼著千萬莫要傷著人才好。”
唐松年此去便是久久未歸,阮氏心憂夫君亦是輾轉難眠,許筠瑤到底年紀小,撐不了多久便沉沉睡了過去。
唐松年急匆匆趕到現場時,火勢已經有所減弱,周邊的百姓、縣衙的官差,全都投入了救火當中。
待大火徹底被撲滅,已經是將近半個時辰之后的事了。
唐松年臉上灰撲撲的,只胡亂抹了一把臉,便帶著馬捕頭急匆匆地走進了起火之地孫宅正房。
等他走過去的時候,一眼便瞧見地上那兩具早已燒焦得瞧不出原樣的尸體,身型瘦小的那一具胸口位置甚至還插著一把刀。
“大人,經初步驗尸,這一男一女都不是被火燒死,而是死后遭焚尸,男死者后腦勺正中位置生前還曾遭受重物所擊,不過真正的死因還是胸前的刀傷。”早就急忙趕了過來的仵作簡單地查驗了片刻,回稟道。
唐松年皺起了一雙濃眉。
原以為不過是一樁意外,不曾想竟是一樁謀殺案
待經一番初步審問后,終能確定死者乃是屋主孫有才及其妻田氏。
他踱步再度走進那燒得不成樣子的正屋,在尸體倒地的四周細細查看。
片刻,他撿起角落處一片碎瓦,手指輕輕撥了撥上面沾滿的黑乎乎之物,蹙眉嗅了嗅,再度查看,果然又找到了好幾塊這樣的碎瓦片,而瓦片上無一例外都沾著同樣之物。
“你們來瞧瞧,看這是何物”
“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一時又想不起到底是何物。”馬捕頭沉思片刻,搖頭道。
倒是沈銘若有所思,而后同樣在屋里四處翻找,片刻,道:“大人,想必瓦片上沾的便是此物了。”
唐松年望過去,見他手上拿著巴掌大的弧形狀瓦片,瓦片上赫然放著一片半焦半完好的腌菜葉子。
馬捕頭快步走過去,接過那腌菜葉子一嗅:“大人,果真是此味道。”
“那孫有才頭上的傷口也沾有此物。”仵作忽地想起此事,忙道。
“難不成砸傷孫有才后腦的便是這壇子腌菜”馬捕頭驚訝。
唐松年沒有接話,只是心里也有這樣的猜測。
“大人,大人您快來瞧”突然,有官差在外頭高聲叫著。
唐松年急步而去,便見在遠離正房的一口井旁,一名約莫六七歲的男娃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