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陽驀地抬起頭,爺爺這話可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況且,以爺爺往日的脾氣,何曾與人開過玩笑。他這樣說,便是真的動了這樣的心思。
而來自爺爺?shù)姆磳Γ撬剂衔醇暗摹?
白慕陽怔了三秒,便是猛地跪下:“還請您不要為難我!”
膝蓋驟然砸在地上,到底是震得老爺子略有些動容,當下便是擺擺手:“走吧!”
……
時延在門外等著,眼見得凌晨的微光漸漸泛起,仍不見白慕陽出來。耐心耗盡前一刻,那一道墨色的影子才從更深的陰暗處大步走來。
只是那副神色……
“你……還好吧”時延啟動車子,一面不確信地瞥他一眼。白慕陽鮮少是這樣的神情,他素來要么是戴著一張假臉做那副惡心人的翩翩貴公子模樣,要么是露了本質(zhì)的陰鷙冷厲。卻鮮少像現(xiàn)在這樣,眉目揪扯成一團。
卻非情緒外漏,而是當真遇上了無解之事。
白慕陽緊鎖著眉沒吱聲,時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老爺子反對了”除此之外,卻也沒什么能讓白慕陽焦心成這個樣子。
他悶悶地嗯了一聲。
“反對到你不能抵抗的程度”
白慕陽點頭,轉而又道:“沒有。”
“那你決定怎么做”老爺子若是正經(jīng)反對了,這事可是極其難辦。
白慕陽緊蹙著眉,眼眸緊閉。這時聽見時延的話,只沉沉地吸了一口氣。
時延見他不說話,不由得再次開啟絮叨模式,一面凝著前路一面以余光瞥著他:“我說,有個事實你要認清楚。你與余安安雖說是一樣的情形,與祖父母都沒有血緣關系。但余安安是柳夫人直接收養(yǎng),養(yǎng)了十幾年。而你,是老爺子不得已的選擇。”
這其中,往深了想,可是天差地別。
白慕陽揉著太陽穴,悶悶應了聲:“我知道。”當年,爺爺收養(yǎng)的是他的父親,父親意外離世,爺爺才不得不將重心放在他的身上。
“余安安能養(yǎng)成現(xiàn)在的性格,全是柳夫人縱容寵愛。當然,你的變態(tài),也是得益于老爺子教養(yǎng)嚴苛。”
白慕陽略有些不耐地抬起眼皮,懶散地白他一眼:“你今天廢話尤其多。”
他倒是想不多說。往常,他可是能一個字蹦出來絕不多發(fā)一個音的。現(xiàn)在,不還是怕他看不清晰。
時延深吸一口氣:“我是想告訴你……”
“我知道!”白慕陽阻斷他的話,聲音偏又不自覺弱了下去。“柳奶奶盼望著余安安幸福,但爺爺未必這么想。是我難得天真。”
這是天真是妄想才對。
時延薄唇微抿,余下的話沒說出口。
只怕老爺子不只是不指望他過得好,還因著余安安的身份,平白生出一絲怨懟,甚至嫉恨來。
老爺子當年沒有得到的東西,卻是年邁之后,看著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得到了。這份心情,未必是歡喜。自然,尋常家人大約是歡喜的。
“好了!”時延一手落在他肩上,語調(diào)盡力請快些,“你被老爺子養(yǎng)成這個樣子,早也該認清,人性就是這樣,也犯不著難過。”只是白慕陽,偏還是對白斯年存著一絲不自覺的僥幸。
時延寬慰柔和的話不常說,這時乍然聽來也是令人不適。白慕陽嘴角抽搐了下,打掉他的手,神色到底松緩些:“我知道,二十年不都這么過了,沒事。”
“只是每來一次,都要將那些往事回想一遍。”白慕陽輕聲道,思緒開始漸漸飄到遠方。
“怕控制不住自己”時延輕哼。
這世上若只有一個人了解白慕陽所有的過往,那便只有他了。
當年,兩人受派去完成一個任務。在那之前,他們兩個已然是默契的搭檔。可是時延還是低估了白慕陽。或者說,是看輕了他。
他從未見過那么不怕死的人,甚至說,在那一場任務當中,時延才看清,這個人不是不怕死,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后來兩個人九死一生完成任務,頭一回喝得大醉。大約也是白慕陽這二十六年來,唯一一次大醉。
時延聽他說了所有。
從幼年的孤單到童年的歡喜,從云端墜到地獄。直到他以為,這世界不過就是一個修羅場。
怕控制不住自己
時延直接刺穿了那層屏障,白慕陽猶豫了片刻,終是揚唇苦笑。
末了,他緊咬住牙,聽見自己陰狠的嗓音:“是!惡念形成,不止一次。”
所以每次來,都要深刻回想當年。若非時時回憶,他怕手染鮮血,最終沾染到白斯年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恢復正常的晚九點更新了,也就是周日晚九點更新。
么么啾,希望泥萌理解,其實還是日更的。
本章依舊有紅包隨機掉落罒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