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壓低了聲音道:“孟繡姐姐,廚房的何姑欺負你,我今日都瞧見了,他們還不給你吃飯,我晚上藏了兩個饅頭,擱在你窗上,只是有些冷了,只得頂一頂饑,你莫嫌棄。”
腳步聲響起,約是平安走了。
孟繡打開門,窗上放著一只碗,碗里有兩個大大的白面饅頭。果然是冷了,只不過這會子也顧不得什么冷熱,她抓起饅頭,咬了一口,軟的,整日未曾進食的腸胃總算是有所依托。
有什么溫熱的落在饅頭上,孟繡擦了擦眼睛,又大口咬起來。
以前,只有在牢獄里的那段日子曾嘗試過食不果腹的感覺。
“阿繡,畫不出君子蘭,便罰你不準吃晚飯。”那是有一次,孟繡失手打碎了一盆齊潤很喜歡的君子蘭,她以為他會生氣的,結果齊潤只是罰她畫一幅君子蘭給他。
后來君子蘭沒有畫成,她的畫技,不過爾爾,偶爾怡情罷了。她為了守約沒有吃晚飯,倒是齊潤不樂意了,說不許她這么糟踐自己的身體。
在太子府,在齊潤身邊的日子,是她生命里難以忘懷的日子。
她把手心貼在胸口,腦海里逐漸回憶起他的音容笑貌。可惜終是一別兩寬,只能各生歡喜了。
孟繡想起來,自己初到太子府時,皇長孫的母妃,也就是太子妃還在人世,只不過那時候起太子妃的身體便不算好了,宮里的御醫(yī)來了一撥又一撥,個個都是垂頭喪氣地離開的。
懂事的齊潤興許一早便知道母親的病情,晨昏定省日日不落,盡力陪在母親的身邊,好讓她多一絲歡愉。
人家都說女孩要比男孩早懂事些,可齊潤的懂事看著令人心疼,他雖生在帝王之家,一出世便是萬民敬仰艷羨的皇長孫,又深得皇祖父的歡喜,若是不出意外,以后必是要繼承大統(tǒng)的,可就是這么一個出生高貴,溫潤如玉的男子卻有著最脆弱不過的內(nèi)心。
“阿繡,母親不在了,你會不會也離開我”他看著她的眼睛,眼里充滿了希冀之色,他的眸子溢滿水光,包含了無盡的善良和柔弱。
齊潤曾說她的眼睛很明亮,卻又溫柔似水,很像他的母親。
可她終究還是離開了他,被他的父親親手送給舒王,他無法反抗,也不敢反抗。
“溫衡,我只是一個罪臣之女,這輩子能脫了賤籍便是我最好的歸宿,而你不同,你生來便是天下人的寄望,是這萬里江山的主宰,我和你,終歸是殊途不同歸。”
以前沒有人的時候,齊潤總是讓她喚自己的表字,可是再不能了。
太子府
“溫衡,你這是要和你四叔搶女人!早知如此,我斷不該憐憫孟家,將孟繡接進府!”太子齊襄今歲三十有三,是當今圣上的嫡長子,他出生時,齊盛還只是個一文不名的馬前卒,那時候齊盛已過而立之年。
這個歲數(shù),好些成婚早的,都已做了祖父了。
齊盛中年得子,很是珍視,不論走哪都將他帶著,加之共患過難,感情也很是深厚,可是隨著齊盛聲名欲顯,他的兒子也越來越多,老二老三接連出生,細細數(shù)來,齊盛的兒子足足有二十五個,除去早殤的,還剩下十四個。
“老四和老二老三不一樣,他非母后所生,出生得又早,你皇爺爺還沒當上皇帝的時候,他便在陣前打先鋒了,你以為老四是憑著父皇庇蔭才得到舒王之位的你去瞧一瞧,你皇爺爺?shù)淖铀煤纹涠啵馔醯挠袔讉€”
太子恨不成鋼,父子親情,便是尋常人家也少不了齟齬,何況帝王家。他這個兒子,隨了他的母妃,天生一副軟弱心腸,遲早要吃大虧!
齊彧的母親只是先皇后,齊襄的母后身邊的一個婢子,只承過一次寵便有了他,然而生母不受父皇重視,齊彧也不被承認,直到十五歲時在陣前初露頭角。
那時父皇指著陣前的那個單薄少年問他:“此子是誰頗有我當年風采。”
胸中一陣疼痛,齊襄連忙捂著胸口虛弱地癱倒在地上,幸好溫衡不在,他看了眼門口,不住地搖頭。他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溫衡是他唯一的嫡子,更是長子,父皇寵愛溫衡,勢必要立他為皇太孫,可是溫衡性格軟弱,優(yōu)柔寡斷,怎么斗得過這群心懷鬼胎的人!
且不說兩個弟弟虎視眈眈,便是老四,也不得不防。
更何況……老四性格剛烈,最厭惡旁人覬覦自己的東西,他一早便瞧出來,老四對那個孟繡不一般,是以當老四提起想要孟繡后,他便不顧兒子的反對將孟繡送給了老四。
“我這個弟弟,將來或許會是溫衡最強勁的敵人也未可知。”老四癡長溫衡七歲,然而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深謀遠慮,一個卻生在富貴鄉(xiāng)中,無論陰謀陽謀,溫衡都不會是老四的對手。
只愿老四能顧念著先皇后的照看之恩,惦念著手足之情,不要為難溫衡。
“容越。”太子喚道,帷幔后走出一個留著長髯的中年人,那人撫著胡子只鞠了一躬:“臣在。”
太子仍是捂著胸口,容越皺了皺眉:“太子的老毛病又犯了”那還是從前陪著父皇東征西戰(zhàn)時留下的舊傷,一朝復發(fā),來勢洶涌。
他看著容越,恭敬地作了一揖:“先生,孤要將溫衡托付與你!”
作者有話要說: 路過的小哥哥小姐姐看一看~
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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