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原來的世界,他是覺得說不過去。但換了個性別,他覺得他心里這一關過不去。
他努力跟他爸媽說:“我們兩個人過日子,為什么非要給別人家里制造負擔你們以為蒼夏身邊沒有別的優(yōu)秀的男生嗎,你們以為我就是獨一無二嗎她看上我已經(jīng)是咱們祖上燒高香了,你們還想要什么呀你們要養(yǎng)老的話,錢我可以給你們啊別問她們家要,行嗎”
他爸媽臉都氣青了。
說他瘋了。
讀書讀成傻子了。
他們大吵了一架,吵得門外服務員都來敲他們的門了,說隔壁嫌他們太吵。
最后的結果當然是不歡而散。
他出了酒店,也沒有回蒼夏家里,出來的時候跟她說了他晚上不回去,這會兒回去怕她擔心,所以就找了個二十四小時肯德基店,點了個奶茶在里邊坐著慪氣。
明天雙方家長要見面,都訂好了吃飯的地方,他不知道明天要怎么辦,要怎么帶他父母去見蒼夏他爸媽。
要是蒼家父母看不上他爸媽,要是他爸媽又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要是蒼夏生氣了,要是這頓飯吃出了問題……
蒼夏總說他總是杞人憂天,把什么事都想得很復雜,但他實在不知道,這些問題要怎么去回避。這些問題,不是說不想就不存在的。
能跟蒼夏結婚已經(jīng)是他的幸運了,他要是再問蒼家家里要錢,他覺得他會很難受。
他在店里坐到了凌晨一點,都想不出來要怎么解決這個問題,他心煩得不行,準備出去找個旅館待一夜。
這時,忽然接到了蒼夏的電話。
他第一個沒接,第二個也沒接,到第三個的時候,才假裝自己剛睡醒被吵醒,接了:“你這會兒打電話來干嘛啊我都睡了。”
“睡了”
“嗯。”
“你爸媽剛剛給我發(fā)信息,說你沒在酒店。”
“……”
“你在哪兒,我現(xiàn)在去找你。”
這個世界,可真是荒謬。
窗外飄飄揚揚下起了雪,這是今年的第一場初雪。外面的高樓大廈,馬路天橋,地上的石板路,櫥窗里的青花瓷,明明都還是曾經(jīng)的樣子。
東西都是那些東西,人也還是那些人。
魏沈駿小的時候常常會覺得,整個世界都是個游戲世界,他是世界中唯一的有自我意識的游戲玩家,而其他所有的人都是游戲里的npc,全世界都是圍著他轉的。
可是漸漸長大后,他就知道不是了。
但那個時候,在有這種想法的時候,那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局外人的孤獨感一直留在那個幼小的他的心底。
而現(xiàn)在,這種感覺又重現(xiàn)了。
他覺得這個世界都是不對勁的,但目之所及,卻只有他一個人能感受的到。
世界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他內(nèi)心有一個聲音在說。
可是,如果不是這個樣子,那又該是什么樣子呢原來那個樣子嗎可原來的世界跟現(xiàn)在的世界有什么區(qū)別呢
要是兩個世界都不對,那么什么樣的世界是對的呢
魏沈駿在這一刻變成了憂郁的哲學家,惆悵地看著窗外的雪,思考著這些原本從來不會去思考的問題,心中一片迷茫,比這片被雪馬賽克了的世界還要迷茫。
“在想什么呢,一臉發(fā)愁的樣子。”蒼夏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坐到了他的對面,正在解脖子上的圍巾,抖上邊兒的雪花,“雪還挺大的,今年雪來得很早啊。”
魏沈駿臉上的喪清晰可見:“夏夏,我現(xiàn)在真恨不得明天世界就變性回去。”
蒼夏大驚:“可別!孩子生了再變!”
魏沈駿:“……”
蒼夏:“畢竟你都懷了這么久了,有經(jīng)驗了,突然換到我身上的話,我怕我照顧不好咱倆愛的結晶。”
魏沈駿黑著臉道:“你根本就是不想生對吧”
蒼夏訕訕地笑了。
魏沈駿氣結,瞬間不憂郁了。
他們在店里坐了好一會兒,又吃了一頓夜宵,這才出門去。回去的路上,蒼夏跟他說:“彩禮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這個世界變了,我爸媽也肯定變了,他們不是不能接受這個,十幾萬也不多,我爸媽不會說什么的……”
魏沈駿走著走著就沒走了。
蒼夏沒注意,還在說,說了會兒發(fā)現(xiàn)旁邊沒人了,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魏沈駿停在她身后站著揉眼睛。
她走回去,安慰地抱了抱他:“沒事的,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