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吧。”黎恩拿走碘酒,抽出棉簽蘸了碘酒胡亂地往臉上點,動作既急又快,不知道還以為臉和她有仇。
歐陽景奪走她手里的棉簽,坐在她對面,單手貼著她臉。
黎恩意識到他要干什么,轉身想過想過另一邊,被歐陽景抓著膝蓋往正中一攏,正好被關在他微張的雙腿里。
他的手很涼,黎恩有點不適應,她偏開臉不去看他眼睛。
“我能自己來。”
“別亂動,一會兒整瓶倒你臉上。”
這人,還真是能破壞氣氛!沒看到她現在正難過
“我又不是沒手。”黎恩垂著眼,目光停留在他西裝外套的第二個扣子上。
那東西可真精致,大拇指般的扣子,上面還有圖案。
歐陽景抬手間,屬于他身上的淡淡香氣緩緩散開。
黎恩鬼使神差抬了眼,和他對了視線。
兩人平靜對視幾秒,歐陽景率先移開目光。
“黎老師一心為學生,這份精神讓我感動,為了報答你對學校,對學生的付出,我屈尊為你擦點藥不行”
“口是心非!”黎恩才不信。
歐陽景破天荒沒跟她爭,棉簽小心翼翼在她臉上輕輕涂抹。
黎恩皮膚很白,一點小傷口都顯得猙獰明顯,細細長長的口子斑駁分布在臉上,像被蟲子咬了一個一個的口子。
那些口子足足有十幾個,歐陽景覺得自己太有耐心了。
“我是不是過分了”剛才安亞林的話,她一直想。
一開始聽到的時候就是覺得難過,如今靜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去剝析那些字和句,感覺心臟被人扼住了似的,勒得她呼吸不過來。
無數個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挨餓。
黎恩沒試過,她只是一餐不吃都覺得痛苦萬分,那安亞林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痛苦,那得有多難熬
“哪里過份”
開朗自信是黎恩最大的優(yōu)點,同時她也有個致命的缺點,就是容易感性。
這點在處理陳柏的事情時,歐陽景就感覺到了。
有些地方不是他感受不到,他認為他感受到的感覺是相對正常的。比如,雖然他無法對陳柏的遭遇產生“唉,他好可憐”的心理,但是他打從心里是想要幫助他。
可黎恩不一樣。
陳柏的一舉一動牽動著她的心,她為他痛,為他難過,為他開心,甚至為他焦急。她把所有人的感受都背負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壓得死死的。
一個人若是裝載了那么多的感思,這條路該有多難走
安之南和安亞林就是第二個活生生的例子,若是一直這樣,她這老師估計得做出抑郁。
“安亞林想讓安之南學習六國語言,還想讓他跳級讀大學。”
“哦。”歐陽景反應很冷淡。
黎恩有點不快,稍稍遠離他,看向他的目光帶著九分懷疑一分警惕。
“你不覺得很奇葩”黎恩又抬眸看他。
歐陽景的五官很好看,眉不過份濃也不淡,微微上挑,壓著他銳利明亮的雙眼,眉宇英氣勃勃。
黎恩目光稍稍下移,突然來到他的鼻子——
鼻子——
黎恩突然想到了某個禁忌場面,臉倏地一紅,整個人都僵硬了,視線隨處游移,就是不敢停留在他臉上。
歐陽景奇怪她的反應,但也僅以為她是因為他的態(tài)度而生氣,也沒多想,道:“在我身邊,這樣的事很正常。”
“為什么”
歐陽景突然笑了。
“因為我們也要努力。你說的沒錯,我們的出身高,但相對來說,我們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能在其他人面前有進步的感覺。”
黎恩突然覺得他好像沒那么讓人討厭了,“你也會六國語言嗎”
“嗯。”
黎恩倒吸一口冷氣,感覺自己在他面前有點班門弄斧。
“那我是不是做錯了”
“身為老師,你沒做錯。老師不管怎么樣,只能選擇對學生最好的路,這是你的職責。”
“那做錯的地方呢”
“作為局外人,你隨意查手別人的家事,這就是錯的。”
歐陽景這個人太清醒了,所有事的利弊都想得一清二楚。
黎恩突然有點可憐他以后的老婆來,跟這么“拎得清”的男人在一起,會很無趣的吧,不過他也不必擔心,反正那個女人絕對不是她自己。
不過經過他這么一點撥,黎恩好像明白該怎么做了。
“那我先回去。”既然心結解開,她也要回去上課了。這歐陽景雖然討人厭了點,但是還挺會開解人的。
“還有幾個地方沒擦。”歐陽景好心提醒。
歐陽景正要蘸碘酒,黎恩手機響了,她立刻露出小女人的嬌態(tài),柔柔道:“焦俊。”
歐陽景嘴角的笑收了回去,他淡淡瞥了黎恩一眼,重重放下碘酒。黎恩以為他要讓她自己擦,剛伸手去接棉簽,他一轉身就扔了垃圾筐,突然起身離去。
黎恩一臉無語,“這么小氣!”
歐陽景坐回位置,冷冷地趕人:“趕緊出去!”
這人怎么說變臉就變臉,比女人還善變。
唉,誰叫他是校長,官威大,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