灣中街口站是個大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光地鐵出站口就有四個,東南西北角全占齊了。
從灣中街口站上來,一條街是有名的商業(yè)步行街,里面齊聚各色男神女神,另外一條路直沖大型娛樂場所,一橫一豎縱橫交錯,這個地方可以說是人流量巨大且24小時不間斷的中心地帶。
人多如牛毛。
林知梁怕梁豈別到了之后找不到她,把車開到馬路另一邊去,想再轉(zhuǎn)過來還得繞老大的圈子,于是一早站在十字路口邊上等著他。
她精心打扮過后的扎眼程度就像在路面上釘了一顆畫龍點睛的釘子,就連上了人行道過馬路的男人還有抽空回頭看她的。
梁豈別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場面,他原本心情還挺平靜,霎時腦子里嗡的一聲,神經(jīng)被狠狠刺中,火馬上就上來了。
林知梁桃紅色的裙子下面露出一截修長白玉似的腿,她不遠處一個男的正半跪在地上,手里的長鏡頭對著她。
車還沒在路邊停穩(wěn),梁豈別氣勢洶洶的甩了車門下來,跨上馬路牙子,兩大步過去,劈手把那男人手中的單反奪了過去。
那相機是街拍攝影師的貸款都還沒還完的身家性命,被一雙鐵掌奪去的時候,他魂都要飛了,簡直不敢相信,有人大馬路上搶東西這么明目張膽的,這力道還以為警察摁住了在逃通緝犯呢。
下一秒他就沒這心思了,因為魂真的要飛了他相機還掛在脖子上,梁豈別一奪,背帶差點勒死他。
梁豈別英俊的面孔陰沉極了,“給我刪了”
攝影師說不出話來。
“你刪不刪不刪相機我砸了。”
攝影師玩命給背帶扒出一點空隙來,嘶啞道“刪,我刪大哥,有、有話好好額額額說”
梁豈別一把撒開他,攝影師差點被慣性擲出一個跟頭,踉蹌了兩步站穩(wěn),“刪,我刪刪刪,您別著急啊。”
林知梁一轉(zhuǎn)過頭來,就看見梁豈別不知什么時候跟人起了沖突,嚇一跳,忙跑過去,“怎么了,你們這是干什么”
梁豈別沒理她,看著攝影師“現(xiàn)在就刪,我看著你刪。”
那攝影師脫離了生命危險,又有點舍不得起來,畢竟每一張照片都是街拍攝影師的生命,空間構圖人物光線缺一不可,有時候街上蹲十八個小時都拍不出一張滿意的照片,林知梁的照片他是真舍不得刪。
磨磨唧唧起來“帥哥,你看是這么回事,我也不是什么壞人,咱是正經(jīng)街拍,微薄大號粉絲百萬的,你看看,照片都挺正常沒什么的呀。”
那攝影師賤嗖的把相機露給梁豈別看,梁豈別連頭都沒低一下,直接把臉上的墨鏡摘了。
“你可以不刪,相機我也給你留著,但你發(fā)出去,微薄我就直接給你封了。”
林知梁也看到了那照片,心里不太高興,她雖然熱衷于美美噠,但賺到身邊的人一點回頭率就夠了,被人放在網(wǎng)上評頭論足還是算了,她又不想火,現(xiàn)實中還有正經(jīng)工作呢,給人看了影響不好。
“刪了吧,我也沒同意你拍。”
話一說完,林知梁精湛的助理工作中養(yǎng)成的眼觀八方的習慣,余光忽然發(fā)現(xiàn)有交警站在了梁豈別那輛大g旁邊,正在低著頭寫著什么。
完了,交警在開罰單。
這可還行林知梁也顧不上什么照片不照片的了,二話不說一個健步?jīng)_了過去。
梁豈別卻壓根沒感覺,頭也不回,就盯著那攝影師。
攝影師這么近距離的面對著,終于認出摘了墨鏡的亞航小太子,頓時嚇尿了,“豈哥別動怒,我刪,現(xiàn)在就刪,真的,一張都不留”
梁豈別清完了攝影師的相機回來,林知梁正縮著肩膀,兩手抱拳對他拜拜,從情理兩方面對交警施壓,不肯讓他把那張罰單開出來給梁豈別的車上貼上。
“哥,您看我們車才剛熄火,車都沒鎖,真是馬上就回來”
林知梁話說了一半,眼看著就要把那交警煩走了,結(jié)果梁豈別一過來,直接從交警手里抽走了罰單,開了副駕的車門,把林知梁推了進去。
梁豈別拍了下交警的肩“有勞兄弟,罰單我吃了。”然后拿著罰單繞過車頭,開門上了車,
交警心滿意足的夸贊道“這才是好同志a市交警提醒您,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行車不規(guī)范,親人兩行淚”
林知梁“”
她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梁豈別拍在操控臺上的罰單,偷偷白了梁豈別一眼,“我?guī)Ч镜能嚦鋈ミ€從沒吃到過一張罰單。”
梁豈別目不斜視把車開上路“那是你傻,又不是你掏錢,你上趕著給傳娛省這點錢干嘛該出力的地方出力,蒼蠅腿大的小事也要操心,要不是你心眼夠多,早晚累死你。”
“”林知梁遭受了抨擊一時有點措手不及,還沒說什么,又忽然發(fā)現(xiàn)梁豈別沒掉頭,順著路口直接開出去了。
“你這要干嘛去不是說回你家嗎,怎么不掉頭,往前走路堵啊。”
梁豈別面無表情“回你們學校給我換身衣服去,誰讓你穿成這樣跑出來的”
知梁納悶的低頭看自個兒的裙子,胸口沒露溝,下擺都快遮到膝蓋了,除了袖子兩側(cè)開了口,能看到手臂以外,沒露太多,沒什么不妥的啊。
她微微瞪起了眼睛,十分不樂意的反駁,“我裙子怎么不好看了買好久了都舍不得穿,我可喜歡呢。”
梁豈別絲毫沒有心理負擔的瞎說“不好看,俗。”
戳到了林知梁最怕的點,她頓時不說話了,因為她早上出門的時候也擔心過,畢竟雅和俗就一線之隔,那個度不好把握,而且美到極限就是俗,她長大以后最忌諱的就是這個。
開車進了師大校園,梁豈別問她“宿舍在哪兒往哪邊開”
林知梁問“你是想今天回去看你媽媽那先不回宿舍了,時間不夠,去我們畫室一趟。”
梁豈別一字一句的說“去宿舍,你少給我生事。”
林知梁認真的看著他“不行,今天必須去畫室。我要拿畫,上別人家空著手去,林知梁不是這么做人的。”
梁豈別擰眉“拿什么拿,我后備箱里一堆茶葉和酒,隨便搬兩件回去就得了。”
知梁說“那分量能一樣嗎你對別人什么態(tài)度,人家都能感覺的出來的,何況是你父母親。”
梁豈別轉(zhuǎn)過了頭,定定的看著她,那雙眼睛又黑又銳,誰都怕被刺傷了,可知梁擰了擰眉,還是頂住了。
梁豈別忽然勾起了一邊嘴角,似笑非笑的哼了一聲,“討好我媽你這么賣力干嘛”他笑聲冷下來,有力的手虎視眈眈的摸上了知梁的頸側(cè),“不會真想給老梁家當媳婦吧”
知梁眉心一抖,朝后躲開了他的手,輕咳了一聲,“我只是習慣了這么做事,而且,我做的好一點,你媽媽放心了,就能多給你一點自由。”
梁豈別面色一轉(zhuǎn),變臉似的,黑切白無縫銜接的笑了,拍了拍知梁的后腦勺,哼笑“好好表現(xiàn),我知道你有本事讓我媽滿意,她滿意了我的日子才好過,你也就好過了。”
知梁點了點頭。
眼睛淡淡的掃著腳下,心想對我滿意那是對我,對你可就不一定了。
車開到了美院樓下,這上面有一間教室專門是分給林知梁的班級當畫室的,只是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沒人有時間上去畫畫了,那鑰匙在知梁手上,可門好久沒開過了。
雖然是上課時間,應該沒什么人在樓道里逗留,但知梁還是怕給人看見了梁豈別,囑咐他帶上墨鏡,又問他車里有沒有帽子,找一個帶上。
梁豈別不耐煩的擰眉,一摘眼鏡,“你自個兒上去吧,我在車里等著你。”
那怎么能行啊,知梁打算的就是讓梁豈別跟上去,親眼看到她裱畫。
對于男人來說,漂亮、會示弱這固然是加分項,可女孩認真工作的模樣更不能少,你要讓他看到你專長、有能力的一面,他才會認同你的價值。
林知梁把墨鏡扶回了他的鼻梁上,微笑道“那就這樣上去吧,挺好的。”
那間畫室許久沒人用過了,里面都是陽光曬死了空氣中細菌的味道,桌面上鋪陳著無數(shù)宣紙和墨硯,上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可因為書畫的氣質(zhì)太干凈了,連帶著讓人覺得灰塵也是干干凈凈的白色。
林知梁從自己的畫筒中找出了一副畫,是很小的方形尺寸。
雖然小,但這張畫她畫了兩周,畫的非常用心。
林知梁是個對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她因為種種原因逃課成性,但專業(yè)卻從來沒落下過一丁點,很多年的國畫基礎讓她水平領先同學很多,而且每一次的作業(yè)她從沒敷衍過,拿出去參賽的作品更是肯下功夫,要不是如此,那些教授不會對她青眼有加。
她也會裱畫,手上這幅她不肯拿出去請人裱,因為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就算時間緊迫還是親自動手。
好在托底晾干都已經(jīng)完成了,剩下的用不了多少時間。
知梁知道自己畫技不精,對梁家來說除了心意,其實沒多少價值,所以不裱綾上軸,就用一副小松木框裝,素氣簡單,送給梁豈別的父母,喜歡就掛在走廊當個小裝飾,看不上就隨處收著也不礙事。
她低著頭給畫上畫框,下午灼白的日光從窗下打進來,將她睫毛都染成白色,灰塵慢悠悠的在她臉頰旁邊飛舞,她嫌礙事的把落下的碎發(fā)挑到耳后,然后不經(jīng)意的抬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