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承野剛把車鎖好,正要上樓,電話就響了。剛下車還沒到一分鐘就重新上車離開。
郊南別墅坐落在藍城風景、空氣最優(yōu)的郊南山腳下,依山傍水,庭院深深。
高承野一進門桃姐就遞過來一雙拖鞋,越過屏風,后面就是客廳。
爺爺高丙中在單人沙坐發(fā)里,老態(tài)龍鐘,正低頭喝茶;母親佟書敏一抬頭看見幾天未見的兒子,面露欣喜。唯獨父親高季森不在。
高承野先叫了高丙中一聲,后者放下茶杯笑著點頭看過來:“來了。”
高承野頷首走到離他最近的一張沙發(fā)上坐下。
高丙中幾年七十五歲,前幾年因為胃部老毛病動了一次手術(shù),這幾年的氣色就大不如前,別看年輕時候風光霽月的,這會就是一個滿臉都是皺紋、身形削瘦的老頭。
“幾天沒回來看我了”老頭子雙手扣著拐杖在地上敲了一下,佯裝惱怒地問高承野。
高承野輕笑一聲,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舒緩:“每次都是媽給我打電話,我還以為您不想我呢。”
高承野成年禮那天老爺子送了一套公寓,相比別墅離學校近一點,自從上大學后,高承野大多數(shù)時間就呆在那里,一個星期回來三次是頂天了。再加上這一陣子忙,確實有好些天沒回來了。
“臭小子。”老爺子瞪了他一眼,連佟書敏都笑怪他不懂事。
高承野挑挑眉沒說話,順勢剝了一瓣進口柑桔放到老爺子嘴里,酸的他眼睛都閉在了一塊。
“小丁說最后一年可以申請?zhí)崆爱厴I(yè),這幾天就著手這件事吧。”老爺子邊瞇縫著眼邊把孫子手里剩下的柑桔推到一邊。
高丙中年輕的時候在電影制片廠做過工,后來電影藝術(shù)在國內(nèi)迎來高峰,就自己開了一個,在九零年代末更名為尼藍電影制作有限公司。誰知道高季森從小就對電影戲劇一類不感興趣,大學畢業(yè)時跟幾個同學合伙自作主張注冊了一個什么建筑公司,現(xiàn)在一想起來老爺子還一肚子的火,哪有對于老子的產(chǎn)業(yè)棄之不顧的索性有個小孫子從小就表現(xiàn)出了在這方面得天獨厚的條件,如此看來高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也算是后繼有人了。
所以一開始高承野要讀導演專業(yè)的時候,最贊成的莫非是高丙中了,倒是高季森又重復了老爺子當年于自己的一番心理路程,至今心里還存了塊疙瘩,高丙中直罵他活該。
這好不容易盼著孫子研究生畢業(yè),也到了能夠獨當一面的年齡了,當然得抓緊時間將這件事提上日程。
用高丙中常說的話來說就是:我要不是等到這一天,早就去地底下見他奶奶了,哪還用得著受這么大罪在肚子上開一刀!
說到底還是老爺子還是忽略了最根本的問題——高承野到底樂不樂意隨了他的志繼承尼藍
“爺爺,這么長時間了公司沒我不是也挺好的嗎”高承野微抿著唇,沒有什么表情,兩秒后倏爾笑了一下,笑容里頗有些吊兒郎當?shù)恼{(diào)調(diào)。他最煩這事,這也是他不喜歡經(jīng)常回來的原因。
“有了你會更好!”高丙中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不然我由著你在外頭學習這么多年做什么還不是為了讓你早日回來將尼藍發(fā)揚光大”
眼看著老爺子都要板起臉來了,佟書敏在一旁打著圓場。
高承野卻一句話都沒聽進去似的,把茶杯遞到高丙中手邊說:“您喝口茶消消火,為我生氣不值當。”唯恐他又拿那句老生常談的話懟過來又連忙道,“我覺得奶奶不一定想這么快見到你”說完,神態(tài)自如地從沙發(fā)上站起來,拍拍有些壓皺了的褲腿勾唇笑了笑。
“爺爺,媽今天晚上不陪你吃飯了。”打完招呼,也沒看兩人的臉色就轉(zhuǎn)身走出客廳。
佟書敏看了一眼老爺子的臉色,回過頭來問:“不等你爸爸回來了”
“不等了,東子過生日我得早去一會兒。”
門關(guān)上后,客廳里一聲憋了良久的帶著點怒氣沖沖的低斥傳來:“小混球!”
偌大的包廂里,說話唱歌的聲音震耳欲聾,突然話筒里飄出來一陣鬼哭狼嚎似的跑掉歌聲,震得包廂里人皆是渾身一個抖激靈。
高承野、鄭繼東、周致清三人坐在一張沙發(fā)上,鄭繼東這邊剛雙手捂緊耳朵呲牙咧嘴避免又一輪“轟|炸”,胸口就挨了包剛拆封的煙盒猛然一下飛砸。
“你他媽怎么什么狐朋狗友都有”周致清微低著頭點著一根煙,深吸了一口之后,視線刷刷射向鄭繼東,似是不滿剛才那陣噪音。
冷不丁被一棱角分明的堅硬盒子砸到,鄭繼東輕“嘶”了一口,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
“這下承認自己是狐朋狗友了吧”
誰知道話音剛落,身上又砸過來一個煙盒,不過這次盒子里是空的,沒剛才那一個有殺傷力。</p>
高承野身子慵懶地陷入沙發(fā)里,單手半曲撐在后背,另一只手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搖晃高腳杯里的雞尾酒,眼眸深邃,薄唇微勾涼涼哂笑了聲:“說話就說話,別他么扯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