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真快!”
符曉雙手浸沒至了冰冷的池水之中,捧著九惡化身的那條金魚置于手心,忍不住低聲的夸贊起來。
魚兒撲騰著尾巴,水花濺撒在了符曉的臉上和身上。長華仙山佇立萬年,守山的大陣是歷代仙君合力制成。
九惡在血海的惡鬼中頗有威名,但也無法從外以蠻力破開進入。
符曉的夸贊他當(dāng)之有愧,因著此刻九惡只是送了一縷神念進來,壓根兒不是真身。
屋堂里的宣陽鈴仙君瞧見符曉雙手捧著金魚,眉眼彎彎染上笑意的模樣,分明就是溫溫柔柔,心地善良的一個好孩子。
他越發(fā)覺得符曉才不是像那和尚說的一樣,來找自己尋仇的。
宣陽鈴真君放下了心中的芥蒂,抬手示意屋堂里的兩個童子去幫著符曉在神來峰安頓住下。至于符曉手中的金魚,既然她喜歡,便尋個壇子養(yǎng)在住處好了。
仙君的話在神來峰便是神諭,不容置疑也不容耽誤。
才不過片刻的工夫,符曉便已經(jīng)被兩個童子引入了一處小宅院里。小宅院和仙君的大宅院沒得多少差別,屋檐上同樣懸掛著叮當(dāng)作響的銅鈴。
可惜仙君也有猜錯的時候。
因著符曉在安置妥當(dāng)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屏退了兩個童子,趴在了裝著金魚的水壇邊,滿眼興奮的問道。
“今夜我們便宰了他”
壇中的水清澈見底,若不是在金魚游動時有水波紋蕩漾而起,則像是游在空中。九惡此時只有一縷神念在長華山,如若真身在此的話,定要翻個白眼。
凡人女子也不曉得是蠢鈍還是無知,長華仙山的仙君,哪有說宰就宰這么容易
長華仙山佇立上萬年,山中四十八峰住著近千余仙人,符曉的野爹修行千年還是一峰之主,每一條加起來都讓此事難于登天。
“當(dāng)從長計議。”
魚兒游到了水壇的邊際,調(diào)轉(zhuǎn)方向繞起了圈來。
從長計議的道理符曉也不是不明白,年節(jié)里殺頭豬都要五六個壯漢齊心協(xié)力,宰只雞也得冒著胳膊被啄爛的危險。
宰殺牲畜尚且不易,何況是活的比王八還長命的仙人。
然而心中雖早有準(zhǔn)備,但這話從九惡口中說出,就叫符曉生出了幾分不屑來。
“沒用。”
就這還惡鬼呢
金魚搖頭擺尾,對于弒仙這件事,九惡遠(yuǎn)比符曉想的細(xì)致。符曉不過是揣著個要宰殺仙人的念頭,九惡已然為她謀劃出了如何實現(xiàn)的道路。
因著真身不在此地,九惡也無法教訓(xùn)符曉這張惱人的嘴,只好當(dāng)做不曾聽見。
“想要殺你爹,有三個法子。”
符曉收起自己的不滿,靜下心仔細(xì)聽了起來。
“一則,你日夜勤修四百年,去顯靈峰把仙人們的墳給挖了,壞掉長華仙山的陣眼。”
魚兒搖頭擺尾,橫沖直撞,水花自他身后拖長。
“我便能帶著血海惡鬼眾橫掃而來……”
“停!”
符曉果斷的喝止了九惡的這一暢想,皺著眉頭連連擺手。
日夜勤修四百年勾踐臥薪嘗膽也才十年之久,讓我符曉裝好人四百年不等報仇就被清理門戶了。
“二則,引宣陽鈴仙君出山。仙人可不光像王八一樣長命,還都是縮頭烏龜不動窩。”
只因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逆天而行也就只有生他養(yǎng)他的長華這一方水土,能護得住他。
故而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之后,仙人們也就只龜縮在三五個山頭,一兩條江水流域之內(nèi),沒有萬般的奈何絕不離開了。
宣陽鈴仙君只要一出山,甚至用不著符曉動手,天道便自然會給他安排生死攸關(guān)的劫難。
“三呢”
二則聽起來不難,但沒有多少參與感。
“三就有趣了。”
金玉猛地躍出了水面,當(dāng)真浮在了半空之中,和符曉四目相對。
“須你拜在長華山香爐峰,丹修門下。”
自古殺人不外幾種法子。
靠蠻力呢,符曉便是日夜勤修,千年之內(nèi)修為也注定追不上宣陽鈴仙君。靠智取呢,借刀殺人聽起來陰險有余,卻遠(yuǎn)遠(yuǎn)不夠暢快。
剩下還有一種,便成了最佳的選擇。
————————————————————
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
陽光灑在香爐峰上,云霧繚繞似是紫色的煙霞。遠(yuǎn)遠(yuǎn)望去,瀑布更像白色的錦緞高高懸掛。長華四十八峰,香爐峰所在之處景致最為令人震撼。
那日九惡說她須拜在丹修門下,符曉對此將信將疑,今日打算親自來探一探香爐峰究竟有什么深藏的奧秘。
如愿童子在前方帶路,不敢走得快了也不敢走得慢了,生怕惹得符曉不快。未曾化形之前,他可是見識過小主人的手段。
小主人在山路上放石頭絆瞎子取血,殺了人后面色如常歸來,夜里躺在床上念叨要如何將其父剝皮抽筋以慰藉亡母在天之靈…
不管哪一樣,都讓童子膽寒。
香爐峰上瀑布高懸,卻沒有因為水汽存在而清涼,反倒是熱得人一腦門兒汗。隨著符曉距離香爐峰越來越近,熱浪便朝著她的面門不住的撲來。
刺鼻的和朱砂味道濃烈,嗆得符曉喉嚨發(fā)癢。但當(dāng)她仔細(xì)聞嗅時,又覺得空氣中彌漫一股符曉很是熟悉的味道。</p>
這味道淡淡的極為縹緲,一時之間無法分辨,符曉只好加快了腳步,打算湊近再出結(jié)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