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陽鈴真君見女兒這幅模樣有些莫名其妙,她與自己的弟子從未謀面,怎么會有嫌隙呢八成是認錯人了。
于是仙君將女兒拉上前來,一手攬著符曉的肩頭不讓她往自己身后躲避,屋堂內(nèi)還有看守山門的低等仙人,再讓人瞧了笑話。
“別怕,這是你辛縛山師兄。”
辛縛山是宣陽鈴真君一手帶大,心地極為純善。
純善到了宣陽鈴仙君認為他或許不該拜在長華山門下修仙,而應(yīng)該跟著院內(nèi)的和尚去修心。
然而出乎宣陽鈴仙君意料之外的是,符曉在聽到縛山的姓名之后,越發(fā)的驚慌失措。肩頭不住地顫抖著,若不是有仙君攬著,恐怕此刻已經(jīng)跌坐在了地上。
“我曾在山外和師兄有過一面之緣……”
符曉緊緊地抓著宣陽鈴真君的袖子,別開頭躲避著辛縛山的目光。
“女兒見他身穿長華衣衫,便上前求助,可他不但不幫……”
說到一半,符曉偷偷的抬眼看了看面如朗月的辛縛山,目光剛一觸及月華清輝便立刻畏懼的收回。
“他還……”
后頭的話符曉生生的咽了回去,仿佛是畏懼師兄報復(fù),連同那半句話一起,咽下了天大的委屈。
她若是當(dāng)真說出什么天理難容的罪過來,宣陽鈴真君倒真要懷疑自己的弟子能否做出這種事。可此時無聲勝有聲,符曉話說了一半,倒真叫他對弟子生出幾分不信任來。
“師尊我沒有!是她!”
辛縛山前半生順風(fēng)順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無中生有的污蔑,竟一時不知如何解釋,慌亂了起來。
宣陽鈴仙君一聽這話,徒兒和女兒當(dāng)真在長華之前就已經(jīng)見過面了。二人各執(zhí)一詞,讓他這做師尊的做父親的,一時不曉得該信誰好了。
“算了算了!”
宣陽鈴真君面色一沉,脾氣難以捉摸的少年真君翻臉不認人。
他左手牽起符曉,右手牽起辛縛山,拉著兩手交疊在了一處。沉下的面色放緩,和起了稀泥。不管你二人之前有什么嫌隙,也不管究竟是誰的不對,總之……
“以后就好好相處嘛!”
說罷宣陽鈴真君分別給了弟子和女兒一個眼神,收回了自己的手。屋堂內(nèi)還有個守山門的老頭子,院子里還坐著個佛修和尚,小輩們吵起來總歸是不好看的。
“今日多謝道友,他日必有重謝。鎮(zhèn)守山門乃泰山重任,宣陽鈴便不留道友了。”
少年仙君或許面容稚嫩,但開口時那不容拒絕的威嚴叫為符曉引路的仙人不敢說半個不字。
老者聞言立刻慌張起身,朝著宣陽鈴仙君遙遙拜了拜后便逃也似得離開了神來峰。
“好好相處!”
宣陽鈴真君送走一位客后,還有一位客未離開。抬手點了點符曉和辛縛山牽在一處的手,仔細安頓后才轉(zhuǎn)身出了屋堂,去院內(nèi)的山石下與和尚交談。
仙君剛一踏出門檻,辛縛山便嫌棄的收回手。仿佛眼前的女子是什么叫人心生厭惡的東西,一連后退了數(shù)步,拉開了自己和符曉之間的距離。
“毒婦!”
這個詞辛縛山已然用過,可他的識海中也尋不出其他的字眼。
“怎的胡言亂語!”
符曉聞言沒有狡辯,反而點了點頭,應(yīng)下了這個稱呼。
“我是毒婦不假。”
但胡言亂語這個詞用得不對,符曉紅唇輕啟糾正了他。
“顛倒是非也是真的。”
辛縛山?jīng)]想到符曉就這樣輕移的承認了,言語之間竟然有幾分令人敬佩的坦蕩。要知道他在降妖除魔的時候,那些吃人為樂的精怪們到臨死的關(guān)頭,都不肯認下自己犯的罪呢。
女子一介凡人,瞧模樣不過十七八歲,絕未到雙十年華。他辛縛山已然在山中修行百年,和一個女娃娃計較總不應(yīng)該。
師尊對他情同父子,若女子是師尊的女兒,辛縛山自認理該忍讓師妹一些,方才是兄長應(yīng)當(dāng)做的事情嘛。
故而辛縛山的眉眼軟了下來,別別扭扭的開口道。
“顛倒是非這話有些重了。”
符曉一聽這話,在心里簡直笑出了聲,那日在飯莊里,符曉給他上了一課,講是人心陰暗。想必這辛縛山愚鈍,并未能體會到符曉的良苦用心。
既然如此,符曉決定再給他上一課。
她高高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緊接著重重的落下。啪的一聲巴掌清脆,落在了女子的白皙的臉上。登時五個指印紅痕便浮了上來,符曉右邊的臉頰跟著便腫起。
辛縛山見狀快步上前,拽住了符曉還要再次抬落的手,心里猛地一酸,方才那些氣憤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何苦來哉,要跟她逞一時口舌之快。
“師妹師妹,方才是師兄不對。”
毒婦一詞確實重了,不該拿來描述柔弱的女子。
也不管符曉究竟為何要在師尊面前那樣說,辛縛山打算都就此罷了,再不提起。
“只要你以后知錯就改,師兄也不是心胸狹窄之人……”
說著他一手阻攔符曉,另一手翻覆掐訣,試圖從乾坤袋中尋傷藥出來。
“疼不疼你這孩子,怎么對自己下了這么狠的手。”
辛縛山瞧著符曉高高腫起的臉頰,明明與他無關(guān),可也生出了幾分歉疚的情緒。
然而下一瞬他便察覺到了不對,符曉的肩頭震震,與方才因畏懼而生的顫抖不同,此次耳邊傳來了嗤笑的聲音。</p>
辛縛山手中的法訣停下,眼瞧著那低眉頷首的符曉緩緩的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