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
見寐朝月當真從竹林里走出來,寐雨頓時欣喜若狂, 下意識奔過去, 想要像從前那樣, 撲入寐朝月懷中。
可一嗅到寐朝月身上的血腥味, 她又驟然變了臉色,慌忙退開, 狐耳亦警惕地豎著。
如今的大長老,是敵人。
“怎么了……小雨”寐朝月按著傷口, 問話時, 已根據(jù)她的眼神猜出了幾分緣由。
“……”寐雨不說話,也不知該說什么, 只是咬著唇與她對視,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母女二人對視無言,片刻后,寐雨忽然聽到絨絨在喊自己, 頓時慌了起來,想離開此地,卻又莫名挪不動腳步。
哪怕?lián)Q了新的身體, 她對寐朝月,似乎也有種說不明的情緒。
——想挨著她, 像絨絨在褚長老和單掌柜懷里撒嬌一樣,朝她撒嬌。
“……您傷得很重。”沉默良久,聽絨絨的聲音漸近,寐雨一抿唇, 幾步上前,喚出一小瓶丹藥遞過去,“這個給您,流了那么多血,會很疼的。”
盯著她看了片刻,寐朝月并沒有接藥瓶,而是張開雙臂,一把將寐雨擁在懷中。
時至今日,寐朝月已分不清,究竟是撫云殿主幾百年前的暗示,讓她對夙綏這般執(zhí)著,還是她本就對夙綏執(zhí)著至此。
她任大長老這么久,自然勸過不少愛而不得的有情人,可輪到自己時,卻深陷其中。
一輩子都無法逃脫。
嗅著寐雨身上熟悉的氣味,寐朝月怔了怔。
她的王……竟將身外化身留給小雨了
怪不得小雨還活著,死咒只能烙印在肉身里,離開原來的肉身,便可解開死咒。
“霧兒呢”寐朝月喃喃。
“姐……姐姐去解死咒了……”
“王沒有給她身外化身么”嗅著她身上的氣息,寐朝月俯下臉。
哪怕身外化身離體,亦帶著鎖魂香的味道。這是師父當初親手配給夙綏的鎖魂香,她記得很清楚。
感到兩瓣滾燙貼在自己后頸的皮膚上,慢慢挪到耳垂,酥癢不止,親昵至極,寐雨渾身一顫,匆匆道了聲“沒有”,矮身從寐朝月懷中扭出來,頭也不回往炊事殿的方向逃去。
她的背影越來越遠。
撫上自己的唇,寐朝月垂眸看著手中藥瓶。
她約莫是瘋了,竟將女兒當作夙綏了。
擰開木塞,寐朝月辨出這是止血療傷用藥,猶豫片刻,指尖泄出水靈力入內(nèi),將丹藥溶化,再將裹著丹藥液的水靈力收回體內(nèi)。
——“若你有了決定,便來符宗長老居尋我罷,我會給予你最后的歸宿。”
她回到原處療傷時,夙綏那日的話又在耳旁響起。
細數(shù)自己的罪狀,寐朝月已知道所謂的“歸宿”是什么了。
——無非是死在王的劍下,再受妖焰焚身之刑。
遠離撫云殿主,被心上人重創(chuàng),又在這片靈氣濃郁的地方安穩(wěn)地睡了一夜,寐朝月終于漸漸冷靜下來,回想起撫云殿主最初能成功為自己施下言靈,便是借助了她對夙綏尚萌動、又無法道出的情愫。
既然夙綏得不到,那她便找旁人代替罷。只要找到了合適的代替品,她的執(zhí)念就會消散。
那時,她便可脫離撫云殿主的言靈控制了。
只要脫離控制,無需夙綏動手,她也可通過自裁得到解脫。
至于伏夢無……不過是她不清醒時的遷怒對象,不殺也罷。王已經(jīng)十分寂寞了,若她殺了伏夢無,想必會讓王記恨終身吧
“小雨……”
撫著正漸漸愈合的傷口,寐朝月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
寐雨既有夙綏的身外化身作軀殼,又與她有血緣羈絆,自幼就很乖,還會照顧人。
那是最易得的替代品。
如今她已什么都不求了,只愿臨終之際,能有血親伴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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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伏夢無因手酸停止撫琴,已是正午時分。
她一睜眼,就看見夙綏手里拿著一塊靈箋,看靈箋上的標記紋路,似乎還是云雨樓主人上回拓給她的雙修術進階版,當下臉一紅,挪過去握住夙綏的腕。
“綏綏,我們出去轉轉吧”
收了弄霏劍,她強行拉著夙綏離開修煉室,莫名有些慌。
她雖告訴綏綏不許枯坐,還可看看修煉室里的書,卻沒想到綏綏居然看起了雙修術……
莫非是她先前吃了摻藥蜜糕的那晚,真將這雪狐妖嚇壞了</p>
二人離開結界,下了竹梯,開始在長老居附近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