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長成大雪狐后,夙綏極少變回原身,頂多只變出一條尾巴,讓她抱著睡覺。
摩挲一番,伏夢無能感應(yīng)到言靈火咒還在,但夙綏保持狐形時,在她背上卻什么也看不出來,也摸不到傷痕,只能感到火咒所在的那片皮膚較燙。
“疼不疼”伏夢無忽問。
“……什么”
“這樣馱著我,你疼不疼”摸上那片滾燙的部位,伏夢無再問,“若是疼,不許忍著!”
夙綏卻笑道:“夢無忘了我還是雪狐幼妖時,不就這樣馱過你么如今火咒已解去大半,只要撫云殿主不在附近,我便什么事也沒有。”
她頓了頓,“但,的確有個地方在疼,很疼。”
伏夢無一怔,“哪里疼告訴我,我給你揉揉!”
“心里疼。”夙綏喃喃,“夢無,答應(yīng)我,下次不管去哪,請你務(wù)必告訴我,我都可以陪你去。”
——“總有一天……它可以長到能保護(hù)我的模樣。”
午后的山風(fēng)里帶著暖意,拂亂發(fā)絲。
伏夢無貼著她,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一件事——為何綏綏每一次都那么竭力地保護(hù)她。
哪怕“夢無”封印了她的記憶,這份烙印在骨子里的約定,亦不會被忘卻。
可有一件事,綏綏約莫是真忘了。
如今的她們,已不是神與神的血契靈寵,而是彼此的妻。
她會選擇修煉至分神期,而非依賴綏綏,也是因此。
若綏綏為了保護(hù)她而受傷,她亦會心疼。
“……對不起,綏綏。”
揉了揉眼睛,伏夢無低聲道歉:“我沒有把你養(yǎng)成漂亮的大雪狐,還讓你受了這么多苦,對不起。”
……
半個時辰后,玄仁宮迎客殿寢居。
此時正逢玄仁宮放課,又是晚飯的飯點(diǎn),符、丹、道三宗弟子紛紛經(jīng)過迎客殿,有的去山下村鎮(zhèn)游玩,有的則緊趕慢趕去炊事殿,一時間,窗外好不熱鬧。
坐在寢居的床榻上,伏夢無時不時朝窗外瞅一眼,十分不安。
她向夙綏道歉后,一路上夙綏就沒再說過話,連應(yīng)也沒有應(yīng)一聲,到了玄仁宮這邊,由褚云菡領(lǐng)著入了雙人寢居后,夙綏就一言不發(fā)地走出門去,將她一個人晾在這。
到了個新地方,伏霜自然又和絨絨她們嬉鬧去了,偌大寢居,只剩下伏夢無一人。
只有軟包子系統(tǒng)還陪著她。
“包子,你覺得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伏夢無心不在焉地問。
“沒有吧,宿主。”系統(tǒng)答,“其實(shí)剛才,你和綏綏的好感度還上升了一截。不過綏綏的反應(yīng)好奇怪哦,按她的脾氣,也許該回宿主一句‘無妨’”
伏夢無覺得也是,頓時更苦惱,“那綏綏……現(xiàn)在究竟是生氣了,還是……”
系統(tǒng)畢竟不是活人,也不可能與誰戀愛,只能草草回一句“都有可能”,沒有再接話。
窗外的弟子走了一波又一波,伏夢無還沒想明白,只好嘆了口氣,就當(dāng)綏綏是生氣了,遂開始翻尋起儲物玉佩,看看有沒有東西可以作補(bǔ)償?shù)摹?
翻了兩下,伏夢無動作一頓,趕緊把一物取出來,握在手里,目瞪口呆。
宵征劍怎么在這!是兄長忘了帶走嗎
她慌忙又翻了翻,確認(rèn)左使身份牌沒落下,這才松了口氣,困惑地打量宵征劍。
此劍是天外來客,據(jù)說是伏家祖上傳下來的寶物,但伏夢無在兩百年前就見過宵征劍靈,甚至還聽劍靈親口承認(rèn),它墜入陰幽的時間,恰是自己出生的那日。
伏夢無隱約想起和弄霏劍定血契時,似乎又被喚醒了一段零碎的記憶。
——“‘宵征’可伴隨你下界,‘弄霏’不可。但你若與‘弄霏’有緣,仍能在下界重新得到它。”
——“沒有‘星靈雙劍’也無所謂,只消為我保留‘預(yù)知夢’與神印,區(qū)區(qū)下界而已,我定會將綏雪接回來。”
看樣子,兄長應(yīng)該是從哪里得知宵征劍的來歷,這才趁機(jī)將此劍留給她用了。
撫上劍身,劃破手指,當(dāng)魔血滴在劍上時,緋色的光華頓時從劍內(nèi)蕩出,將伏夢無籠罩起來,宵征劍的信息也在這一瞬間涌進(jìn)她腦中。
“恭喜宿主得到上品五階靈劍【宵征】!”
“血契維持期間,宿主可使用靈劍技能【瞬傳】!技能效果:進(jìn)行任意距離的傳送,傳送距離與體力消耗成正比。”
“是否立即將宵征劍收入丹田法器槽”
伏夢無記不住眼花繚亂的信息,忙吩咐系統(tǒng)幫自己整理去了。再看膝上的宵征劍,她心里一時有些不是滋味。
兄長佩了宵征劍數(shù)百年,竟沒有與它定過血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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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降臨,夙綏推門進(jìn)入寢居時,伏夢無正坐在窗旁撫琴。
伏夢無的注意力雖在琴上,但撫琴本身不需要她付出太多關(guān)注,弄霏劍化為琴后,只要她把手放上去,就能彈奏曲子。
見夙綏走到身旁坐下,伏夢無按弦轉(zhuǎn)過臉,注意到她的兩腮微鼓,不曉得是不是還在生氣,只好硬著頭皮朝她笑:“回來啦你餓不餓聽三宗弟子說炊事殿的晚飯有好菜,要不咱們……”
后半句話還未說完,夙綏便突然湊過來,捧起她的臉。
猝不及防遭了一吻,伏夢無懵了。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忽覺口中被推入一小塊軟物,一股甜絲絲的蜜味頓時聚在舌尖。
夙綏挪開后,伏夢無嚼了嚼,還挺甜的,似是用蜂蜜與新鮮奶凝成的甜品,里面還拌了百花,陰幽鮮有,價格昂貴,基本都是從人界運(yùn)來的。
“好吃么”見她咽下,夙綏忽問。
伏夢無不解其意,但這甜品的確好吃,甜至心里,卻一點(diǎn)也不膩,還不粘牙,于是點(diǎn)頭。
她見夙綏掩口,也嚼起嘴里的甜點(diǎn),片刻后,又聽夙綏道:“你喜歡便好,我買了許多。”
說話時,夙綏將一個精致的小蒸籠取出,揮手將水靈力凝成冰,使之在自己和伏夢無面前變作一張小桌子,再把小蒸籠擺上。
“我們一起吃罷。”
伏夢無:“……”
將她眼里的困惑看得真切,夙綏抿了抿唇,垂眸道:“夢無,你又記起來了么”
伏夢無點(diǎn)頭。
“我本不想讓你記起來。”夙綏輕嘆,打開小蒸籠,“但又不想你忘記……至于我受的傷與苦,都是我該受的,與你無關(guān),你不必自責(zé)。”
她頓了頓,“我只是凡狐,與天狐之間的差距,只能靠這樣的歷練來彌補(bǔ)。”繼而柔聲道,“夢無,我現(xiàn)在已長成可以保護(hù)你的模樣了,是你賜予我這樣的機(jī)會……”
“別說了。”伏夢無實(shí)在聽不下去,沉下臉截住話,捏著一塊蜜糕,繞到她身側(cè),輕聲道,“你現(xiàn)在這樣,哪里像妻子,倒像是個惶恐的部下。”
夙綏眸光微變,正要說話,卻被蜜糕堵了嘴。
“綏綏,你不要老把自己放在‘護(hù)衛(wèi)’或‘靈寵’的位置上呀!”
伸手搭在她頸間,指尖在那片白皙的雪肌上輕劃,伏夢無喃喃:“我不希望你像侍奉主子那樣侍奉我,你疼了我也會難過,若是要哭要惱怒,只管讓我知道,犯不著忌憚什么。”
“我既然愛著你,自然會愿意為你分擔(dān)一切,你可懂了”
說罷,伏夢無摟住雪狐妖,咬住蜜糕另一端,朝盡頭的丹唇覆去,在那片柔軟上留下淺淺的印痕。
時辰一過,已沒有弟子再經(jīng)過寢居,四周靜寂,唯聽蟬鳴。
二人在甜蜜里廝磨。
作者有話要說: 520快落吃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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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注明】
1.綏綏白狐,龐龐九尾。——《涂山歌》
2.玉骨冰肌誰可匹,傲雪欺霜奪第一。——元吳昌齡《張?zhí)鞄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