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你跟我回家吧。”
這話自然而然地出了口,木枕溪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不是沉重,也不是放松,而是另一種介乎二者之間的,近似于認命的心情。
肖瑾沒回答。
手指僵著,在木枕溪掌心里,她比木枕溪更猶豫。
她大約猜測出了一些東西,現(xiàn)在還處于無法接受的狀態(tài)。她不能想象木枕溪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更不敢想象自己是怎么過來的。
她不想騙木枕溪,可是她有一種直覺,她若現(xiàn)在不去木枕溪那里,便什么可能都沒有了。
這種直覺在她搬進木枕溪家里不久得到了應驗,木枕溪計劃搬離林城,要不是她現(xiàn)在橫插一杠子,再過幾天,她就無處尋她去了。
當然這是后話,此處暫且按下不表。
“肖瑾。”木枕溪見她遲遲不應聲,又喚了一聲。
“嗯。”肖瑾很輕地答應。
“你跟我住吧,我照顧你,直到你恢復記憶為止。”木枕溪平靜地說出這番話。
肖瑾在此時抬眸,望進木枕溪幽邃的清眸。
她看不透對方眼睛里的情緒,她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她再也無法從里面找到熟悉的情意。木枕溪是……不再愛她了嗎
也是,都過去那么久了。
肖瑾輕呼吸了一下,把酸楚壓了下去,反握住對方的手,輕輕點了下頭:“好。”
木枕溪攥了攥她冰冷的指尖,松開,目光轉(zhuǎn)向旁邊的便利店,問:“你很冷嗎”
“有一點。”肖瑾實話實說。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還是盛夏,深夜了也有二十三四度,她穿的還是長褲,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卻一層一層地冒出來。
“去里面。”木枕溪沖便利店入口抬了抬下巴。
肖瑾沒動。
木枕溪略一思索,率先邁了一步,肖瑾跟著邁了一步。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便利店,木枕溪讓肖瑾坐到靠窗的座位,問柜臺的服務(wù)員道:“還有沒有熱牛奶”
“有。”
“麻煩兩杯,謝謝。”
木枕溪嫻熟地從手里app調(diào)出付款二維碼,服務(wù)員對著她手機滴了一下,在她面前放下兩杯牛奶。木枕溪端著牛奶轉(zhuǎn)身,剛好捕捉到肖瑾沒來得及收回的眼神。
“喝點牛奶暖暖身子。”木枕溪在她身旁站定,放下一杯在她面前,落座。
“謝謝。”肖瑾兩手捧著熱牛奶,眼睛看著桌面。
木枕溪想了想,還是說:“不用這么客氣。”
肖瑾是個聰明人,木枕溪拿不準這些天以來自己這樣的態(tài)度,她是不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應該有的吧,面前的女人臉色蒼白,原本就不深的唇色更是血色全無,偶爾望她一眼的目光都是怯怯的,透著謹慎小心。
肖瑾抬頭,沖她感激地笑了笑。
笑容也是極淡,剛成了形便散去了,又低下頭。
木枕溪心臟像是被一只手輕輕地攥了一下,又松開,留下一道淺淺的勒痕,倒不是很疼,就是有點不舒服。她捧著牛奶喝了一口,偏頭遠目看向窗外。
兩個人靜默地對坐,一口一口地把牛奶喝完了。
木枕溪是用余光注意著肖瑾的速度的,和她同時放下杯子,主動開腔道:“我們現(xiàn)在回賓館你的包是不是在賓館”
肖瑾點點頭。
木枕溪從兜里摸出手機:“記得是哪個賓館嗎”
肖瑾報了個名字。
木枕溪在地圖里輸入賓館名字,這是家連鎖酒店,但根據(jù)黃姣家附近這個條件,只剩下一個答案。木枕溪點開導航,顯示開車需要十五分鐘,心里不禁起了一絲疑惑。
“你怎么半夜跑這么遠”木枕溪問。
“我在賓館待得心慌,本來是想出來四處走走熟悉一下環(huán)境的,不小心越走越遠,迷了路,我問了路人,結(jié)果那個人也指錯了。”肖瑾神情自然地回答。
“唔。”這倒印證了木枕溪先前的猜測,肖瑾是因為害怕一個人所以才出來的,木枕溪好看的眉頭輕擰,心里涌起自責。
肖瑾先站了起來,垂著眸子,聽不出什么情緒地淡淡說道:“回賓館吧。”
木枕溪偏了偏頭,眉眼閃過一絲怔忡,突然覺得心里有點異樣,但具體是哪里怪,說不上來。
她習慣性跟在肖瑾后面,一直走出便利店,才回過神來,怎么變成肖瑾帶路了,肖瑾根本不知道她的車在哪里吧。她往前趕了幾步,走到和對方并肩的位置,又指了指一個方向:“車停在那邊,走路大概要五分鐘。”
“嗯。”
已經(jīng)凌晨三點了,再熱鬧的城市也寂靜下來,一時空曠得只聽得到彼此的腳步聲。
昏黃路燈投下長長的影子。
肖瑾落后兩步,往旁拉開了點距離,手在空中比劃著,慢慢牽住了木枕溪影子的手,唇角漾開笑。</p>
“肖瑾。”木枕溪突然回頭。